第89章 沈家村学堂
五月，热情似火。
昨夜雨落瓦片，仿佛数只小猫掠过屋顶。雨声淅淅沥沥，至子正方停。
雨声落在枕头上，魏云光迷迷糊糊睡去。他告诫自己，明日，自己是名副其实魏夫子。
“嗷呜！”
魏云光被一道杀猪声惊醒。
待宰的猪发出一声嘶吼，惨叫盘旋首上九霄。魏云光定了定心神，起身换衣裳鞋子，推门出来。
天光大亮，是个顶好的晴天。
他理了理崭新的衣袍，眼睛有些干涩。揉着眼睛，他看见厨房里的沈修明。
那猪，是村长叫人杀的。
沈守业连日奔波，料理好一切事宜。
先跟族老们通气，获得支持后安排人手。三家族老发话，各家都很配合。
五六个青壮年负责两间教室，修窗户，补瓦片，填地砖……屋子如今窗明几净，只等书桌椅子入驻。
猪是跟村尾六子家买的，二两银子。还去山里买了头羊，一两银子。鞭炮香火各一筐，沈修礼早己拉回来放入祠堂。刻有‘沈家村学堂’五个大字的牌匾蒙了红布，在祠堂供着……
杀猪，宰羊，放鞭炮，告天地，祭祖宗，锣鼓喧天。
沈守业意气风发，在他当村长的第六年，沈家村有学堂了！
七叔公最是支持，说这才是当村长应该干的正事！七叔公一连三西天在村子走动，宣传办学堂的决策。
他辈分高，资历深，村里人都卖他面子。且这次办学堂，不比清明祭祖要凑钱，沈守业一人出。是以，村里人十分上心。
办学堂，办得比娶亲嫁女还热闹。
魏云光走出堂屋，洗脸吃早饭。
沈修明对上魏云光，两人眼里都有血丝，看来昨夜睡得不安稳。两人相视一笑，心境相同，心意相通，想把事儿办好。
沈修明：“今日有的忙，吃肉饼扛饿。”
魏云光坐下，看到门口处只有白素贞，没有阿绿。他问：“阿桑是去卖菜了吗？”
沈修明惭愧。
两个大男人，还没夏桑镇定。
夏桑像个没事人，昨天还抽空去给韩张抓蝌蚪。她说：“荷叶，就该配蝌蚪啊。”
沈修明不理解，但也许韩张喜欢。
韩张说：“滚。”
“对。她卖完菜，跟送桌椅的车队一起回来。西海书铺会来人，到时一起去看看。”沈修明答。
魏云光点头。有种别人搭舞台，他们等上场的感觉。
夏桑出钱，村长出力，才有两人当夫子。这一切，不容易。要做成一件事，也不容易。
韩张走出去两步又折返，一把抢走陶罐。他说：“我拿回去喂乌龟。”
夏桑：……
十辆马车整齐列队，朝沈家村而来。前面八辆装桌椅，第九辆是西海书铺的林凡，载满笔墨纸砚和课本。第十辆是沈修文，车厢里载着文秀才。
他租了马车，估摸好时间，看到车队冒头之后，很自然跟在最后。
他今天的任务是，照管文秀才。接文秀才，给学堂挂匾，文秀才用餐后，送文秀才回孟庄。
夏桑叮嘱：“让文秀才排最后一辆。”
“来了！来了！村长！来了！”
鞭炮放过一轮，沈守业刚从山上祭祖归来。经人提醒，在祠堂高处一看。村道上十辆车马徐徐而来，还有最后面一辆牛车，不是夏桑又是谁。
沈守业：“快去。进村了放五响鞭炮，通知各家来帮忙卸货。”
夏桑进院，院子里妇人们跑出来。
夏桑：“都去看吧，看完吃了饭再来。”
今天最高兴的，除沈守业，还有一个人，沈守田。或者说，沈家全家。
他们本以为沈修明办学堂，是收拾个屋子出来，静悄悄的，自然而然开起来。没曾想，变成了全村的大事。
这太体面了。
作为沈修明的亲爹，他体面，且风光。
他沈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沈修明走路有点跛，不敢硬站，脸上贴纱布，但盖不住他秀才的尊贵气质。谁见了都尊称一声'沈秀才'。
沈家村的第一个秀才，还开学堂，前所未有。他沈守田可太有面子了。
方若溪拽着夏桑，拉她去见她娘家人。夏桑觉得，自己像个被展示的手办。
夏桑看到两对夫妻，方若溪介绍：“我大哥大嫂，这是他们的女儿。这是我二哥二嫂，他们的儿子。”
夏桑一一见过。
两对夫妻回礼，刮目相看。这个就是若溪说的很厉害的夏桑，也是那个带若溪赚钱的女子。西人特意过来，是要送两个孩子进学堂。
这里收女学生，他们一听就心动了。
学堂外设观礼座位，方若溪陪着哥嫂落座。沈修礼见过哥嫂后，去帮忙卸货，布置学堂。
方若溪大嫂笑着：“哎，我看沈修礼，灵活大方了许多。”
夏桑去帮林凡。
西海书铺达成合作，林凡是负责人。夏桑一次性买了一百套课本笔墨，换来林凡上门服务。
村里人少接触书本，对书本敬畏。如今书店搬过来，都想趁机感受一番。
书摊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孩子们扎堆看连环画，大人们稀奇地这里摸摸，那里翻翻。
林凡：“连环画五文钱一本，只有今天哦。”
夏桑：“可以几个人合买哦。”
小孩子们眼神一亮，纷纷找爹娘要钱。
文秀才来看了一圈，流连忘返。几番犹豫，买了七八本。他一边让沈修文放回马车，一边表扬夏桑：“这主意是你出的吧？甚好，甚好。”
夏桑：“今天村里宰羊，我给您留了五十个羊肉饺子，己经放车上了。”
文秀才眯起了眼。
不仅打听到自己喜好，还悄悄把事儿办了，稳妥！
“哐！”
锣音响起，仪典开始。
文秀才回到原位，身后站着沈修明和魏云光。他的座位和几位族老并列，排第一。
大家都去观礼，书摊上的人散开。夏桑低头整理翻乱的书，林凡整理钱袋。
林凡开心，这比守一天的店铺赚得多。营业额上来了，提成也多。
“阿桑。”
陌生男声唤自己，夏桑抬头，看见高自己半头的少年。
沈修思？
夏桑：……
沈修英奉柳春‘圣旨’，一早亲自把沈修思逮回来。沈修思不愿回来，被沈修英下手修理了一顿才乖。
沈修英教训他：“再不回去，媳妇就被人抢了！”
沈修思推辞：“我也没有很喜欢她……”
沈修英：“娘一个月赚得比你还多！”
沈修思：“真的？”
沈修思被一路拽到祠堂，看完学堂挂匾，就去院里找夏桑联络感情。他娘的'懿旨'是这么说的。
沈修英怕他偷跑，一路拽着，好歹去他娘那里应个卯。两兄弟一路过来，人山人海，全村好几百号人都聚在这儿。
村子里办学堂，大事。
沈修思看到书摊后绿色发带的夏桑，他拍自家二哥问：“二哥，那是谁？”
他以为是别村的。
沈修英看着他，松了手答：“你媳妇。”
沈修思：？
夏桑想跑，跑不掉。
跑不掉的夏桑看着沈修思，问：“你要买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