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腐植 天幕

黎明大厦的轮廓在暴雨中若隐若现，藤蔓包裹的楼体仿佛巨兽脊椎。我的兽化右眼持续抽痛，透过雨幕能看到大厦顶层辐射着脉冲波——那频率与父亲影像中的求救信号完全一致。

积水淹没到膝盖，每步都带起惨白的水母状生物。这些变异体在脚边炸开时释放记忆残片：穿防护服的科研人员被藤蔓拖进下水道，他们的尖叫声还卡在我的臼齿间。

【检测到群体记忆污染】

【建议：封闭右侧鼻腔】

来不及了。左鼻孔突然涌出黑血，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开始侵蚀意识。恍惚间看到杨博士在实验室焦躁踱步，她反复涂改的实验日志上写着："林教授在第47次基因剪辑后失踪......"

暴雨在此时转急，雨滴打在水面竟发出金属碰撞声。我踉跄着躲进保安亭，发现监控屏幕还在运作——画面里的日期定格在灾难爆发当天，穿着我童年同款睡裙的小女孩正在走廊奔跑。

"爸爸！"全息记录中的我撞开实验室大门，"生日礼物......"

声音戛然而止。屏幕泛起雪花，映出我此刻狰狞的面容：右眼虹膜变成复眼结构，左脸爬满青黑色血管。变异的手掌捏碎操作台，暗红兽核突然发出蜂鸣。

大厦正门被菌丝焊死，我跟着兽核的指引找到通风井。钢筋扶梯长满肉瘤状凸起，踩上去会挤出腥臭的脓液。在攀爬至第七层时，头顶传来婴儿啼哭。

通风管道的铁皮突然鼓起人脸形状："姐姐...来找我玩......"

是"弟弟"的声音。那个本该不存在的家庭成员，此刻正通过菌丝网络模仿人类情感。我甩出缠着兽核的钢索击穿管道，绿色脓浆喷溅处，上百颗人类眼球滚落。

"捉迷藏...开始了......"

整栋大厦的照明系统突然启动，泛紫的光线里，我看到走廊墙壁在呼吸。那些吸盘状气孔喷出彩色孢子，在地面汇聚成箭头。兽化右眼传来灼烧感，脉冲波的源头就在楼上。

安全通道的门把长着人齿，咬住我手背的鳞片。踹开门瞬间，菌丝警报器发出防空警报般的嘶鸣。走廊两侧的培养舱陆续亮起，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我面容相似的少女。

【基因克隆体】

【编号47-01至47-12】

【培育终止于降临日前夜】

07号舱体的液体突然沸腾，克隆体睁开的复眼与我右眼同步率100%。她机械性地转头，口型与我此刻的惊呼完全一致："爸爸？"

培养舱轰然炸裂，黏液里爬出藤蔓构成的人形。它的心脏位置嵌着芯片，投射出父亲的立体影像："当看到这段记录时，说明黎明计划己经失控......"

整层楼的克隆体同时苏醒，她们撕开舱体发出的尖啸形成次声波。我耳后的鳞片渗出蓝血，兽毒匕首在掌心剧烈震动。当最先扑来的克隆体咬住肩膀时，右眼突然自主聚焦——她的能量脉络在视觉中纤毫毕现。

匕首精准刺入核心，克隆体化作藤蔓散落。芯片弹射到半空，继续播放关键信息："白王修改了基因锁，所有混血实验体正在兽化......"

我突然明白右眼的剧痛从何而来。这不是变异，而是预设程序的觉醒。更多克隆体从西面八方涌来，她们的攻击轨迹在右眼中变成可解析的数据流。

【能力觉醒：轨迹预判】

【持续时间：00:02:59】

我在密集的藤蔓攻击中穿梭，芯片像有生命般在克隆体间弹跳。当抓住它的瞬间，整层楼响起刺耳的终止音。克隆体集体僵首，藤蔓迅速枯萎发黑。

"去找守夜人......"父亲影像开始闪烁，"他们在老教堂......"

突然有子弹打碎落地窗。我扑倒在地，看到对面楼顶闪过狙击镜的反光。子弹擦过左臂，掀起的鳞片下露出荧光绿的肌肉组织。

"确认目标携带污染源。"男人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准备凝固汽油弹。"

首升机螺旋桨声撕裂雨幕，我撞开应急通道冲上天台。暴雨中的狙击手戴着夜视仪，他胸前曙光标志的纹身正在渗血——是陆星辰。

"别动！"他枪口对准我的右眼，"你己经被深度污染。"

我举起芯片投影出父亲影像，他扣扳机的手指顿住。当看到影像中杨博士的身影时，他脖颈青筋暴起："那个恶魔还活着？"

首升机在此刻投下燃烧弹，天台瞬间化作火海。陆星辰将我拽进通风管道，他的手掌触碰到我鳞片时，抑制器突然过载爆炸。

"你......"他盯着自己碳化的右手，"是白王的血裔？"

我们身后传来墙体坍塌的巨响。兽化右眼看到整栋大厦正在活化，钢筋如同兽骨般重组。陆星辰扯下我颈间的拟态兽核按在断腕处，血肉疯长的同时，他眼中闪过和我同样的复眼结构。

"原来我们都是......"他苦笑着推开我，"快走！这栋楼是活的！"

从三十层跃入积雨云的瞬间，我看到了大厦完整的姿态——它正从地底拔出根系般的触须，顶层脉冲波化作猩红独眼。陆星辰的降落伞在左下方展开，他脖颈后隐约浮现与我相同的兽核纹路。

暴雨冲刷着鳞片缝隙，下坠过程中我握紧那枚染血的芯片。父亲最后的警告随风雨灌入耳膜：

"别相信任何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