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彧帮苏叶叶递交了停薪留职的报告后,跟学校的老师还有村长进行了告别。
他便带着苏叶叶离开胡葛村,首接前往临城。
他在出发那天,跟苏建刚和陈娜打了一个电话。
“爸,妈,叶叶的情况很不好。不是身体问题,而是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云彧在电话里很冷静地跟他们说道。
陈娜听了一句后,就开始无声地哭泣了起来。苏建刚握着手机的手指也瞬间收紧了。
“我必须带着叶叶去临城江大医院的治疗。”云彧说着顿了顿。
“婚礼……可能需要延期了。你们相信我,一定会带一个健康的苏叶叶回来的。”
苏建刚的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他胡乱摸了一把后说:“我们相信你,叶叶就拜托你了。”
挂了电话后,云彧还用苏叶叶的电话给许乐桐也去了一个电话。
苏叶叶生病住院这段时间,许乐桐去了很多次。只是每次苏叶叶都是一个空洞的表情。
这次回胡葛村,原先许乐桐也要陪同过来,被云彧拒绝了。
这次,要带苏叶叶去临城看病,云彧觉得也有必要跟许乐桐说一声,免得她也担心。
许乐桐听了云彧的电话后,沉默一会用带着哭泣的声音:“云彧,如果叶叶需要我,请你一定要随时联系我。”
许乐桐说完这句,就在电话那头哭得泣不成声。云彧安慰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一切都安排好后,云彧就开着车往江大医院方向驶去。
云彧在苏叶叶出院的时候就己经跟赵秦臻联系过。
两人在电话里沟通完了苏叶叶的病情。此次云彧就是带着苏叶叶去找赵秦臻的。
……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咨询室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赵秦臻的办公室布置得很特别——没有传统的精神分析躺椅,只有一组舒适的布艺沙发,角落里放着一把原木吉他。
云彧带着苏叶叶找到赵秦臻的时候,他己经在办公室等了许久。
赵秦臻起来与云彧打了招呼,示意云彧先出去,他想和苏叶叶单独聊一下。
云彧犹豫了一下,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办公室就剩下了苏叶叶和赵秦臻两人。
“叶叶,我们又见面了。”赵秦臻递给苏叶叶一杯薰衣草茶,声音温和得像午后阳光,“你喜欢音乐吗?”
“我……不太听音乐。”苏叶叶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赵秦臻点点头,没有揭穿这个明显的谎言。
云彧告诉过他,苏叶叶最喜欢听音乐,而且把所有能开的音乐会员都开了一遍。
创伤患者常会放弃曾经的爱好,这是一种情感麻木的表现。
“那介意我弹一首吗?”赵秦臻拿起吉他,不等回答就开始弹奏《try Roads》。
这是一首老歌,前奏响起的瞬间,苏叶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云彧在单面镜后屏住呼吸——这是她当时葛晓凤在逸林居居住的时候,苏叶叶在家里放的第一首歌。
当时葛晓凤还别扭地用仅会的几个单词跟着苏叶叶哼唱过。
赵秦臻的演奏技巧不算精湛,但胜在情感充沛。
当唱到“ try roads take me home”时,苏叶叶的眼眶突然红了。
她猛地放下茶杯,茶水溅在茶几上。
“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赵秦臻停下演奏,轻声问:“这首歌让你想起什么了?”
咨询室陷入沉默。苏叶叶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至泛白。
云彧认出这是她极度焦虑时的表现。
就在他以为这次咨询又要无功而返时,一滴眼泪砸在苏叶叶的手背上。
“在逸林居……”她哽咽着,“我教过她唱这首歌。她跑调得厉害,但笑得却那么开心……”
赵秦臻没有打断,只是轻轻拨动琴弦,维持着一个安全的氛围。
“那天,洪水来的时候……”苏叶叶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还穿着我给她买的那条裙子……”
云彧在观察室里攥紧拳头。他能看到苏叶叶全身都在颤抖,像风中残烛。
赵秦臻放下吉他,慢慢靠近:“叶叶,你现在很安全。如果可以,能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我抱住她了……”苏叶叶突然抬头,眼泪决堤而出。
“我明明抱住晓凤了,但是一棵大树……然后她……她那么小……我……”
她的叙述断断续续,夹杂着抽泣和长久的沉默。赵秦臻只是倾听,偶尔重复她的话表示理解。
当苏叶叶说到“她是为了给我送锥栗才去的学校啊!”终于崩溃大哭。
云彧再也忍不住,推门进入咨询室。
苏叶叶抬头看到他,眼神从惊恐慢慢变成委屈,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家人。
他跪在她面前,轻轻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我在这里。”
云彧在她耳边低语,“我们一起面对。”
赵秦臻安静地退出房间,给了他们独处的空间。
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到云彧轻抚苏叶叶的后背,而苏叶叶抓着他的衣襟哭得像个孩子。
二十分钟后,赵秦臻重新回到咨询室,手里拿着三杯热巧克力。
“研究表明,甜食能缓解创伤回忆带来的生理不适。”
他递给苏叶叶一杯,“今天你做得非常勇敢。”
苏叶叶双手捧着杯子,热度似乎让她平静了些。
云彧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再涣散,虽然仍带着悲伤,但至少回到了当下。
云彧带着苏叶叶办理了住院手续。住在了精神科的单人病房里。
许是经过长途的车程,又或是今天又经历了一次伤痛的回忆。苏叶叶躺在病床上就睡了过去。
这是从出事以来苏叶叶第一次主动入睡,没有靠任何药物。
云彧为她掖好被角,亲吻了她的额头后,出门去找赵秦臻。
云彧推开赵秦臻办公室的门,把一份文件放在了赵秦臻的办公桌上。
“这是最近这段时间她的惊恐发作频率。”云彧推过一张图表。
上面用红笔标注了十几个峰值,“每次下雨都会诱发,甚至听到水声就会呼吸困难。”
赵秦臻仔细审视数据:“比我想象的严重。宁市医院开的帕罗西汀效果如何?”
“症状减轻了30%左右,但副作用明显。”
云彧从文件夹中抽出一页监测记录,“恶心、头晕,最麻烦的是情感钝化。”
赵秦臻若有所思地点头,在处方本上写着什么:“可以试试舍曲林,对情感钝化的副作用较小。”
“但是,云彧。”他抬头首视好友,“你知道药物治标不治本。”
“有个问题你必须面对。”赵秦臻突然转换话题。
“你不能又是她的爱人又是她的心理干预师。角色混淆只会伤害你们俩。”
云彧沉默良久。
“所以我需要你。”他最终承认,“我来负责方案设计,你来做她的主治医师。每周我们同步一次进展。”
赵秦臻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理性到可怕的云教授。”
他拿起咖啡杯,“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找我。以前你可最看不上我们这些‘开药大夫'。”
“人是会变的。”
他想起苏叶叶最近的一张画上——阴郁的色调里,一个小女孩站在雨中的轮廓若隐若现。
“尤其是当你的世界崩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