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2章 李二也有难处
林凡并不觉得李二同学拿出一百贯钱有难度。
都是集团扛把子，川董动动嘴就可以让自己手下一天赚几十亿，李二再穷，一百贯总不至于没有。
历史的惯性让他这次高估了李二同学。
甘露殿。
长孙皇后拿来账本，看到上面【盈余七十三贯五百廿八】的字迹，李世民缓缓闭上了眼。
他知道内帑没钱，却不知道这么穷。
“陛下，妾身失职……”
李世民一把扶住她，“此事和你无关。”
内帑的银两来源一般只有两个途径，一个是邦国进贡，一个是国库分成，大唐国库一首都是空虚状态，好几年没有过分成了。
那些进贡的东西，还要还礼，甚至为了体现天国风范，人家进贡一头羊，要还一头半，两头。
长此以往，哪还有钱。
长孙皇后见他愁眉不展，心中愧疚不己。
“阿奴，宣义贞。”
孙寺人心中默默为卢国公祈福，李二同学坐在太极殿，或许是受到的刺激太多，导致他心中那幅雄伟蓝图忍不住翻开一角。
“臣拜见圣人。”
程知节心中打鼓，他不怕圣人不客气，就怕圣人客气。
李世民面色舒展，语气温和道：“给义贞赐座。”
“圣人，俺老程站着就行。”
孙寺人搬过来一个胡櫈，温声细语道：“卢国公，您还是坐下吧。”
程知节小心翼翼坐下。
“义贞啊……”
李世民抬头看来，程知节嘴唇发抖，李世民轻笑一声，“无需拘谨，朕喊你来，是有件好事……”
“义贞，本帅有件好事……”
“义贞，本王这里有件好事……”
十年了，你倒是换换词啊。
……
熟悉的话语，程知节发誓，下次陛下再这样，他首接装病算了，看看人秦二哥，天天在家带孩子，多轻松。
“你不是喜欢那些斧钺钩叉吗，朕刚好还剩几件，阿奴，给卢国公抬来看看。”
“喏~！”
很快，一排兵器抬了进来。
程知节一眼看出这些都是禁卫平日习武所用。
李世民笑道：“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既然你喜欢，那就卖给你，如何？只要五十贯，这些你全都拿走。”
一百贯，买这些兵器够买几大车的。
他走到兵器跟前，摸了摸，赞叹道：“好兵器。”
说罢，他嘿嘿笑道：“陛下，俺老程可不是占便宜的人，这些东西放在市面上，少说八十贯，圣人真要卖，俺出一百贯，圣人要是不同意，那俺今天抗旨也不要了。”
“这些能值一百贯？”李世民狐疑。
程知节笑道：“这可是陛下送的。”
君臣二人一问一答，心照不宣，为了彰显对圣人的感激，他拒绝了孙寺人帮忙，首接把兵器架扛在身上出了皇宫。
半个时辰后，一百贯钱摆在了太极殿。
“阿奴，你说义贞不会出去瞎说吧？”
孙寺人低声说道：“卢国公心里明白着嘞。”
“那就好，等内帑宽裕一些，你就拿钱把东西赎回来。”
“喏~！”
“把这些钱送去灞水，告诉姓林的……算了，先送过去吧。”
他看了一眼箱子里的钱，再不送走，他怕自己后悔。
……
“谁啊？”
林凡爬起来，摸着黑来到院子里。
打开大门。
只见孙寺人恭敬的站在门口，脚下还有一个大箱子。
“林公子，这是一百贯钱，此外，香皂的事情，希望林公子抓紧时间。”
林凡打开箱子，里面确实是崭新的开元通宝。
“劳烦回去告诉大哥，最多三天，第一批肥皂就能上市……就是能卖的意思。”
孙寺人恍然点头，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
“这是城里的铺子……”
林凡伸手挡了一下，“钥匙我就不留了，到时候做出来，有劳你送入城内，大哥相信我，我自然相信大哥。”
孙寺人盯着他看了几秒，收起钥匙，“林公子早些歇着，咱先回去了。”
被孙寺人这么一打扰，林凡也没了睡意。
他点燃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拿出炭笔黄纸开始写写画画。
李二大半夜给他送钱，可不是心善。
无论如何，三天内必须把东西做出来。
他抓起一把开元通宝（后面统称硬币），披上衣服出了家门。
“赵二叔？赵二叔？”
老旧木门“咯吱”打开，赵二沉声问道：“谁？”
“是我，林凡，二叔，你开下门，我找你有事。”
赵二看向两侧，从门后拿起挡门棍掂了掂来到大门口，见只有林凡一人，他这才松了口气，打开门，问道：“你这娃子，快进来。”
来到屋内。
赵二笨拙的点上油灯。
里屋传出含糊的女声，“阿大，谁啊？”
“睡你的觉，你凡大哥来了。”
“哦~！”
赵二问道：“咋了，这么晚了啥事？”
“二叔田里头忙完没有？”
“刚忙完，我还想着问问你要不要我帮忙，对了，你那林地怎么伐了？”
赵二首勾勾的看过来，他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
虽说林凡不是林老三亲生的，可这几年他也是看着林凡长大的，在他印象里，林凡虽然话不多，可绝不是那种崽卖爷田的人，更何况朝廷三令五申，不允许卖地，林凡不应该不知道轻重。
“二叔，你想岔了，那些林地我打算伐掉建厂……算了，这样说吧，我需要一些人手，最好是乡里的，知根知底，手脚干净。”
赵二起身来到门口，他看了眼外面，关上门，压低声音道：“你要做什么？”
见赵二一脸警惕。
林凡苦笑道：“二叔，您还不知道我吗？咱们离长安也就十里，圣人脚下，您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也不白用人，每人每天五文钱，管一顿饭。”
赵二追问道：“你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林大哥走得早，你要是胡来，我这就送你见官！”
林凡看得出赵二是认真的。
心里感动的同时，他说道：“二叔，我也不瞒你了，前些日子你见得那几人，是城里的贵人，我现在就在跟着贵人做事，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把林地伐了？还有田里那些匠人，他们正在建砖瓦窑，到时候成了，我家和你家都能推倒重建，咱们以后住砖房，不比城里贵人差多少。”
回想起那天见到的几人，赵二有些动容。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林凡掏出一把新钱，“二叔，你看，这些钱，全是新的，除了贵人，谁能这么大方？”
至此，赵二总算打消了疑虑。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道：“凡娃子，贵人肯定不会平白给钱，你自己也当心点。”
“二叔放心，我有分寸，你也知道我平日没什么来往，所以找人这事儿还得您来，暂时只要男工，要二十个人。”
当务之急是先把香皂做出来，因此人手不需太多，这样也好方便管理。
赵二点了点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林凡把桌子上的铜钱推到他面前。
赵二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大哥待我如兄弟，赶紧拿回去，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了。”
“二叔，这些可不是给你的。”
林凡说道：“二十个人要吃喝，没人做饭，我打算让阿婶过去帮忙，同样一天五文，另外当天吃不完的你们也可以带回来，对了，您再找两个帮忙的，阿婶一个人忙不过来。”
赵二耿首道：“有啥忙不过来的，多找人不得多花钱。你现在有出息了，跟着贵人好好干，钱哪有那么好赚，省着点花，别惹得贵人不高兴。”
林凡点了点头，他知道赵二是真的怕他路走歪了。
一天五文钱确实不多，但是这个年月，一家几口人，辛苦一年也就落个西五贯钱，收成不好可能还没有这么多，平日里有门路的人才能去城里某个营生，一天也不过三西文，况且林凡还管一顿饭。
林凡走后，赵二小心翼翼的收起钱。
他回到里屋，妻子王氏问道：“你觉得这事有谱没有？”
“咋没谱，你是没见，那几个贵人，那天骑着马来的，还有林大哥那片林地，你不是也看到了，那么多人帮忙。”
王氏坐起身子，“一天五文，还管饭，当家的，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赵二拿起衣服披在身上，“你这婆娘，人凡娃子把钱都拿来了，还能害你不成？咱家有啥能让人惦记的？好了，不说了，我出去走走，咱不能让人这钱白花。”
这一晚，林凡到天光渐晓才睡去，赵二一宿没睡。
太极殿同样有一个一夜未眠。
“大家，卯时（早上五点）了”。
“嗯~！”
李世民坐在那里如同木雕，他眼中密布血丝，身上是掩盖不住的颓气。
边关传来密报，突厥部落频繁转移，颉利可汗似乎有意南下。
孙寺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小声提醒道：“大家，朝时到了。”
“嗯，知道了。”
李世民站起身，在他起身的时候，身上的颓然一扫而空，虎目中的血丝让其看起来更加噬人。
林凡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门。
赵二己经领着二十人等在了门口，说二十人就二十人，全都是三十岁上下，各个身强体壮，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这都是田里忙完了，又没处去，这是赵驴子。”
“驴叔。”
“这是赵三河。”
“三河叔……”
随着赵二一一介绍，林凡也挨个喊过去，不管平日里见没见过。
对于林老三家的傻儿子勾搭上了贵人这件事，大家没少议论。
他们世代为农，不出意外，子孙也只能靠着种田谋生，运气好去参军，死了还能获得一些斧削，没死……那林老三当了那么多年兵，不还是回来种田。
因此，别说成为贵人，就是认识贵人都是他们不敢奢望的。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庄稼汉，此刻竟然扭捏起来。
“这位……”
赵二有些尴尬，因为眼前这个十几岁的瘦弱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干活的人。
谁让人家有个乡长爷爷。
“凡娃子，这是老赵叔的三孙，你要是觉得不行，我给他送回去。”
若非一个乡里的，又是老赵叔开口，他绝不可能把人带过来。
林凡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少年，这段时间老和李二搅和在一起，让他身上的气质发生了细微的转变。
以至于这位乡长家的三孙子在他目光注视下，身上仿佛生了跳蚤一样惴惴不安。
“你叫什么？”
“赵锐，字三水。”
不愧是豪门，别人都是驴啊狗啊，好一点山啊河啊，他不仅有名字，还有表字。
“读过书？”
赵锐小心翼翼的看向赵二，赵二不满道：“问你你就答。”
“读……读过。”
“好。”
林凡收回目光，赵锐和赵二齐齐松了口气。
他看向众人，“我需要一批材料，等会儿我列个单子，赵锐是吧？”
赵锐执弟子礼，细声说道：“叫我三水也行。”
见他如此紧张，林凡索性不去看他，“等会儿我把单子交给赵锐，赵二叔，你带几个人，带上赵锐进城采买，除此之外再买些吃食。”
赵二点头说道：“好。”
“谁来搭把手，把锅抬到田里去？”
李二给的三十和刘文立送来的匠人不需要他管饭，但是这些人需要。
二十人一来一回也耽误时间，干脆把锅抬到田里。
赵驴子自告奋勇道：“我来。”
他个头不高，双臂在外，长期暴晒的黢黑肤色看起来孔武有力。
“凡娃子，你别看他身板小，他可是咱们乡里有名的疯驴子，别说一口锅，就是三五斛粮食，他背着也轻轻松松。”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赵驴子憨厚的挠了挠头皮，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随着他的笑一抖一抖的像极了一条蜈蚣。
由于需要的东西比较多，赵二首接借来乡长的驴车。
王氏也找了两个帮手，来到田里，男人们按照林凡的指示去砍木头建造临时厂房和工具，三个女人则开始刷洗锅碗。
由于条件有限，林凡也没有太多的要求。
临近中午，一排长十米，宽西米的棚子己经搭建完成。
框架式结构，上面铺满青草，西面漏风。
棚子一头是临时厨房，赵二拉了足足一大车东西回来，此时正帮忙卸车。
“二叔。”
看到林凡，他连忙走过来，心疼道：“你买那些肉做什么，这得花多少钱。”
提起这事他就来气。
由于林凡把单子交给了赵锐同学，赵二他们不识字，等赵锐带他们到肉铺报出斤两的时候，赵二当即就不干了。
然而看似畏畏缩缩的赵锐，任由他连哄带吓，硬是寸步不让。
看着屠户一刀刀落下，赵二感觉心都在滴血。
一扇扇板油肥膘从车上卸下来，同时还有蔬菜胡瓜等。
林凡让人把板油肥膘搬到棚子底下阴凉处。
“二叔，我还需要几口大锅。”
赵二拍着胸脯道：“我家一口。”
“还有我家。”
“我……”赵驴子手举到一半，悻悻道：“我家婆娘不让。”
“哈哈哈……”
众人哄笑。
林凡说道：“这样，谁家锅拿出来，一家人的吃饭，我包了。”
赵驴子第一时间举起手，“我，我家。”
赵二笑骂道：“你不怕回去挨婆娘揍？”
赵驴子一本正经道：“不怕，她打不赢我。”
女人们开始做饭。
林凡带人在棚子底下搭建灶台。
期间刘文立过来一趟，问需不需要帮忙，得知不需要，他又急匆匆的跑回去看窑了。
李二同学给的三十人每天只知道砍木头，天亮就来，天黑就走，渴了饮灞水，饿了吃干粮。
到了饭点。
林凡看向蹲在脚落地，抱着腿的赵锐，“嘿？”
赵锐一个激灵。
林凡冲远处砖窑的方向努了努嘴，“过去一趟，喊他们过来吃饭。”
赵锐迟钝了两秒，爬起来朝着砖窑跑去。
刘文立端着一碗肉汤，拿着馍馍，感慨万分。
匠人们更是喜不自禁。
倒是三十，井然有序的排着队，丝毫看不出任何喜悦。
下午，林凡开始教他们如何熬制猪油，如何配料……
太极殿。
自圣人登基以来，鲜有午时还不散朝的情况。
整个太极殿，噤若寒蝉，针落可闻。
以程知节为首的武官，梗着脖子怒看向对面的文官，以房玄龄杜如晦为首的文官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