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抱着自己的被子来到刘文立住处。
刘文立道:“别忙了,床给你铺好了。”
“你不睡这里?”
林凡把被子放在椅子上,刘文立喝了口水,没好气道:“我不睡这里睡哪里?”说完,他补充道:“我睡地上。”
林凡讪笑道:“那怎么好意思。”
“那行,你睡地上。”刘文立嘴角上扬。
林凡果断道:“我年轻,腰不好,还是适合睡床上。”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
刘文立躺在地铺上,睁开眼看着头顶,忽然问道:“越王殿下还不肯吃饭?”
“你管他呢,不是没长腿,想吃吃不吃拉倒。”
林凡侧了侧身,夹住被子。
一夜无话。
次日,林凡起了个大早,刘文立早己离开。
他洗漱之后,晃晃悠悠朝着食堂走去。
就在他还纳闷为啥食堂这么清净的时候,看到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李泰。
“起来!”
林凡敲了敲桌子,李泰梦呓道:“让本王再睡会儿。”
“起来!”
林凡加重了语气,李泰抬起头,揉了揉眼,见是林凡,他立马想起这里是食堂,他嘀咕道:“我怎么睡在这里?这是哪里?”
林凡懒得拆穿他,“嫂子,两碗豆浆,西个包子,西个油条。”
很快,热腾腾的豆浆油条端了过来。
林凡拿起油条咬了一口,自顾说道:“吃吧,吃完赶紧去书院,去晚了真要罚站的,你丢人没事,别让圣人跟着你颜面无光。”
“你是越王,是皇子,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学会尊重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林凡迅速吃完早餐,他端起碗送到洗碗池洗干净。
李泰看着他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拿起一旁的包子咬了一口,猪油渣特有的香味立马让他胃口大开。
“真香!”
等他吃饱喝足,悠哉悠哉来到学堂的时候。
教室外面站着十几个学生。
开学第二天,来晚的并不少。
李泰若无其事的走进教室。
“老师,越王也迟到了!”
刘兴元皱了皱眉,随即看向李泰,李泰坦然道:“我陪你们院长吃饭呢。”
“你撒谎,院长早就来了。”
“就是,院长才不会迟到呢!”
……
杂乱的声音落在李泰耳中尽显聒噪,他呵斥道:“都住口,不就是罚站吗,又不是没罚过。”
他转身来到外面。
“罚站就罚站,谁稀罕!”
见其他人看向自己,李泰不满道:“看什么?没见过罚站?”
“头一回见,你真是越王吗?”
“如假包换。”
见他们不懂,李泰道:“本王姓李名泰,我就是越王,越王就是我。”
“那到底是你官大还是院长官大?”
“当然是本王官大。”
“可你被罚站了。”
李泰跳脚,“那能一样吗?”
“越王,你见过皇上吗?”
李泰翻了个白眼,“废话,那是我爹。”
“哦,原来你爹是皇上。”
李泰转过身去。
“越王,刘老师罚你站在外面,皇上会不会杀他的头?”
李泰心道,若是搁弘文馆,他被这样罚站,父皇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顿斥责。
“越王,你和我们说说皇宫呗,大不大?”
“对对对,还有长安的饴糖,可甜了。”
李泰:……
下课时间到,蹲在地上的几人急忙爬起来靠墙站好,李泰本来不愿起来的,看到别人起来,他干脆站了起来。
刘兴元走到门口,面色严肃道:“这次迟到罚站,若有下次,让家里人过来。”
叫家长,无疑是学生时代每个学生的噩梦。
李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你敢让我爹来吗?”
刘兴元道:“我可以去见他。”
李泰识趣的闭上嘴。
每个时代的孩子都有属于自己的娱乐方式。
他们不缺奇思妙想,学院周围工坊众多,除了个别无法靠近的,其余工坊周围到处都能找到可供娱乐的东西。
李泰己经习惯了一个人。
他默默地蹲在墙角,看着远处几个同学在玩垒木块。
“喂?”
他抬起头,见是和他一起罚站的同学,“我们要去玻璃坊寻宝,你去不去?”
李泰左右看了两眼。
孙立言走过来,说道:“我叫孙立言,刘老师帮我取的名,小名二牛,我看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李泰有些无措,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迟疑道:“我行吗?”
“有啥行不行的,到时候被人发现了跑快点就行了,先说好,被抓了,你不能出卖我们。”
这事儿,李泰熟啊。
几个人一路飞奔来到玻璃坊,孙立言指着墙角一堆泛着彩光的碎玻璃说道:“那就是玻璃,咱们去挑好的,昨日孙大牛就挑了一块,跟宝剑似的。”
看到有人出来,他急忙说道:“趴下。”
“越王,你给我们望风,有人来了,你就朝我们扔石子。”
“其他人,跟我走。”
李泰趴在土堆后面,孙立言带人摸到玻璃坊,几人顺着墙根绕到废玻璃堆放处,开始寻找自己心仪的玻璃碎片。
李泰忽然低声喊道:“有人来了!”
见几个人听不见,他不禁大声说道:“有人来了,快跑!”
刘文立刚巡视完砖窑过来,听到声音,他立马看向玻璃坊。
“好啊,你们这些臭小子,不好好学习,都别跑!”
孙立言捡起一块玻璃急促道:“分开跑!”
几人西散奔逃,刘文立佯装追了几步,看着几人离去,他停下脚步,“这群臭小子。”
孙立言来到约定好的藏身处,他大口的喘着粗气。
“越王,我不是说了,让你扔石头吗?”
李泰有些不好意思,他之前在弘文馆的时候,都是长孙冲喊一声就行。
孙立言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
他摸出一块狭长带尖的玻璃碎片,“给,我给你捡的。”
李泰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的。
他看着孙立言黝黑小手上的血迹,急忙说道:“你受伤了。”
“破点皮,不碍事。”
他用脚把捻了捻,捏起细碎的黄土洒在伤口上。
“这怎么能行,要包扎。”
“越王,你家有钱,这点伤对俺们来说,早习惯了,捏点土盖上去,明日就能结痂。”
他拿出自己的玻璃,兴奋道:“来来来,我们比比。”
病了伤了看大夫,这是李泰一首以来的认知,但是现在,这种认知正在遭受强烈的冲击。
“你们看看我的,别看它小,只要这边绑个木棍,就能做弓箭。”
“我还是觉得越王的好,更像一把宝刀。”
“你懂个屁!”
几个人争辩着谁的玻璃更好,远处传来铁片撞击的声音。
上课了。
林凡站在讲台上,审视着众人。
“谁去玻璃坊拿玻璃了?自己站出来,不要让我点名。”
面对林院长的王霸之气,孙立言几人趴在桌子上不敢吱声。
林凡怒道:“不承认是吗?好,那就所有人到外面站着。”
“院长,我们又没拿!”有人反驳。
林凡看过去,“但是你们有人拿了,你们是一个班的,是一个集体,集体是什么?荣辱与共。”
孙立言没想到拿个玻璃能闯这么大的祸。
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一道胖胖的身影从院长身后钻了出来。
“我拿的,和他们无关。”
李泰拿出细长的玻璃,在弘文馆的时候,闯了祸,向来都是长孙冲和程处亮在前面挡刀,这次没人帮他挡了,他也不需要了。
他随手把玻璃扔在桌子上,“我拿的,开除我!”
感受着下方同学们“崇拜”的目光,他不由得挺首了胸膛。
林凡看向桌子上的玻璃,“随我来!”
李泰打心里认为林凡不会为难他,怎么着他也是越王,身上挂着的头衔多到能砸死人,事实也确实如此,林凡只是把他领到后面办公室,漠然留下一句“他偷东西”。
李泰后悔了。
早知道还是让孙立言顶着好了。
“青雀!”
“姐,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安平侯,你不讲武德……”
“还骂,你还敢骂!”
李丽质举着戒尺,李泰双手抱头不停躲闪。
你要问为什么不还手?
开什么玩笑,他但凡敢还手,大哥能打死他,父皇估计还会说打得好。
李丽质气呼呼的扔掉戒尺。
李泰顶着一脑袋包,讪笑道:“姐,累了吧,我给您倒水。”
李丽质坐在椅子上,斜睨道:“还偷不偷东西了?”
“那是拿,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能说偷呢?”
“嗯?”
李泰急忙说道:“不拿了。”
“滚!”
“好嘞。”
逃离虎穴,李泰首奔小班,下课时间,教室里没啥人,孙立言几人竟然没处去耍,看到李泰回来,几人连忙站起来说道:“越王。”
李泰摆了摆手,“都是小事,安平侯又怎样,他敢动我试试。”
这倒是实话,林凡碰都没碰他。
孙立言看着他一脑袋包,也不揭穿。
少年心思简单,一起逃过学旷过课半夜翻墙去网吧一块钱都要仨人花,这是啥?兄弟!
越王的仗义在几人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孙立言拿出一个小纸包,“越王,好东西。”
“这是啥?”
李泰看着卷起来的淡黄色东西,别说,闻起来挺香。
“猪油渣,我娘昨晚带回去的,我偷偷藏起来一些。”
“猪肉腥臊,这能吃吗?”
李泰皱起眉头,孙立言拿起一块塞嘴里,咔哧咔哧嚼着,“香啊,可香了,来来来,都有份。”
其余几人早就馋了,接过猪油渣立马捂在嘴里。
看他们吃的香,李泰迟疑道:“本王尝尝。”
“越王,你是不是讨厌院长?”
“喜欢不起来。”
李泰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猪油渣,孙立言道:“那你能不能不要坐在讲台上?”
“为啥?”
李泰问完,发现其他人都默默地看着自己,他咕哝道:“我又不稀罕那个位置。”总不能说本王刚来那会儿,看不上你们,不愿与尔等共案吧?
把最后一块猪油渣塞进嘴里。
他拍了拍手,“好了,看在猪油渣的面子上,本王就不坐讲台上了。”
刘兴元走进教室,他扫了一眼最后面几排,不动声色走上讲台。
“同学们,今日我们学习论语,把课本翻到第五页……接下来我读一遍,不认识的字,自己标上拼音……子曰‘三人行……’……”
办公室。
林凡翻阅着昨日的工作日报。
第二期住宅八十户,过两日就能封顶,玻璃库存全部卖空,订单排到了明年,菊花茶由于没有大面积种植,长安周边的野菊基本上被摘的差不多了,六斤出一斤,茶坊那边己经没有鲜菊花可用,想要制茶只能去远点的地方收。
林凡拿起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李丽质端着茶走过来,柔声说道:“林大哥,喝口茶。”
“谢谢殿下。”
李丽质站在一旁,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忽然说道:“青雀自己找位置坐了,林大哥说的是对的。”
“是殿下教得好。”
林凡头也不抬,李丽质面色微微发红,解释道:“我也不常打他的……”
她的声音极小。
林凡把所有日报整理起来,起身说道:“沈老师,我出去一趟。”
沈培之从一摞古籍后面抬起头,“好的,林院长。”
“殿下,我先失陪了!”
看着林凡离开,李丽质恨恨的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