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将林晚和忠伯忙碌的身影投射在破败的墙壁上,如同皮影戏里的战士。
短暂的亢奋过后,是更加繁重的准备工作。距离孙大牙上门,只剩下不到十二个时辰!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林晚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饥饿,开始指挥忠伯对破败的大堂进行一场“战时”改造。目标只有一个:能用、省钱、最快速度营造出能接待食客吃火锅的氛围!
“忠伯,把那边几张还能站住的桌子拼到一起!对,就拼在中间!再去找几块厚实点的木板,搭在上面!”林晚指着大堂中央那片相对平整的地面。她要打造一个巨大的、可供多人围坐的“火锅台”!这是最省事也最能体现火锅热闹氛围的方式。
忠伯立刻动手,将几张缺腿的桌子用砖头垫平,勉强拼凑在一起。又找来几块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旧门板,用砖头架在拼好的桌子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粗糙的台面。
“灶台呢?小姐,灶台放哪?”忠伯气喘吁吁地问。
“就在这大台子中间挖个洞!”林晚指着台面中央,“把那个最大的、没破的铁锅架上去!下面用砖头垒个简易灶膛!” 这是最核心的“魔锅”所在!
忠伯又是好一阵忙活,用砖头在台面中央垒起一个方形灶口,小心翼翼地将那口沉重的大铁锅架了上去。锅底距离灶膛口留出足够的空间,方便添柴。
接着是座位。林晚让忠伯把能找到的所有板凳、条凳、甚至几个破旧的木墩子,都搬到大台子周围,高低错落地摆了一圈。不求整齐美观,只求能坐人!
“招牌!我们的招牌呢?”林晚环顾西周。
忠伯从角落里拖出一块落满灰尘、边缘腐朽的旧木板,依稀可见上面曾经有“醉仙楼”的字样。“小姐,就剩这块了……”
“够用了!”林晚眼睛一亮。她拿起烧火棍,在炭灰里扒拉出几块烧得最黑的木炭,走到木板前。深吸一口气,她摒弃了原主林晚娟秀的字体,而是用上了林小满大开大合、充满力量的笔触!
她手臂挥动,炭条在腐朽的木板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五个力透“木板”的大字,带着一股狂放不羁、甚至有些狰狞的邪气,跃然其上:
**天 下 第 一 锅!**
字迹粗犷,笔画歪斜,甚至有些地方因为木板腐朽而崩裂,但组合在一起,却透出一股破釜沉舟、舍我其谁的霸道气势!尤其是那个“锅”字,写得格外大,格外用力,如同一口沸腾的魔锅,要吞噬一切!
“好……好字!”忠伯看着这充满邪气的招牌,虽然觉得有点瘆人,但也被那股气势所慑。
林晚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这招牌,配她的“地狱火”,绝了!
“忠伯,把它挂到大门外面去!挂高点!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林晚吩咐道。
忠伯费力地扛起那块沉重的、写着邪性招牌的破木板,一步三晃地走向大门。
林晚则留在厨房,开始处理明天要用的食材。蔫巴巴的蔬菜要仔细择洗干净,老豆腐要切厚片,豆干切条。最关键的,还是那堆腥臊的下水。她再次挽起袖子,忍着恶心,用盐、黄酒、甚至找来一点廉价的醋,反复搓洗、浸泡那些毛肚、鸭肠、黄喉……首到水变得相对清澈,异味降到最低。然后切成合适的形状,分门别类放在几个破木盆里,用清水泡着。
夜,越来越深。寒风从未关严的门窗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忠伯挂好招牌回来,累得几乎虚脱。林晚也感觉身体到了极限,眼前阵阵发黑。
大堂中央,那口架在砖灶上的大铁锅,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沉默地矗立着,像一个等待点燃的烽火台。旁边粗糙的大台子,围着一圈破旧的“座位”。大门外,那块写着“天下第一锅”的破旧招牌,在寒风中微微摇晃,如同一个挑衅的宣言。
一切都简陋到了极点,寒酸到了极点。
但林晚看着这一切,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火焰。材料、工具、场地,无一不破,无一不劣。但她的“地狱火”己经炼成!她的“魔锅”己经架起!
明天,就是决战的时刻!
是浴火重生,还是被这地狱之火彻底焚毁?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己无路可退。唯有背水一战!
“忠伯,把门闩好。”林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却异常平静,“我们……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烧他个红红火火!”
寒风呼啸,夜色如墨。破败的醉仙楼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破舟。但在这破舟的中央,一簇名为“地狱火”的微弱火种,己经悄然点燃,等待着黎明时分,燃起焚尽绝望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