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密室里的瘾君子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鲜味居后院深处，一间门窗紧闭、隔绝了所有光线的密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清冷檀香与霸道辛香的复杂气味。江砚独自一人坐在阴影里，只有面前书案上一盏孤灯，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修长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羊脂白玉瓶中，用银勺挖出指甲盖大小、早己凝固成暗红色的“地狱火”残渣。那浓烈的、极具侵略性的辛香气息瞬间在密闭的空间里炸开，刺激着他的鼻腔。

厌恶感本能地升起，眉头紧锁。但紧随其后的，是那如同海妖歌声般无法抗拒的诱惑。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又一次。

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他将那一点暗红送入唇间。

“嘶——”

熟悉的、如同烈焰灼烧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口腔！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同时穿刺他的味蕾！额角青筋瞬间暴起，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痛！极致的痛！

但就在这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痛楚之后，那熟悉得让他灵魂颤栗的滋味再次汹涌而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致的鲜美！麻、辣、香、醇…层层叠叠，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冲垮了他味蕾上那层经年累月形成的、对寻常美味近乎麻木的屏障！那是一种唤醒沉睡灵魂的极致刺激，一种酣畅淋漓的释放感，一种…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的、病态的满足！

“呃啊…”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与极致愉悦的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狼狈地俯下身，手肘撑在冰冷的桌面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汗水浸湿了鬓角，与泪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名贵的紫檀木桌面上。

许久，那惊涛骇浪般的感官冲击才缓缓退去，留下满身疲惫和口腔中依旧残留的、令人心悸的余韵。

江砚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是一片骇人的空洞与自我厌弃。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该死！该死！！”他低吼着，声音嘶哑，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厌恶自己像个阴暗角落里的瘾君子一样，对着仇敌的“毒物”无法自拔！更厌恶这味道带来的、一种莫名熟悉的悸动，仿佛尘封的记忆碎片在识海中疯狂冲撞，却又抓不住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是林晚？为什么是这“地狱火”？他的味觉，这多年来如同蒙尘明珠、对世间珍馐几乎无感的味觉，为何独独对这粗鄙之物反应如此剧烈？是诅咒？还是…某种他遗忘的、至关重要的钥匙？他痛苦地闭上眼，林晚那双在逆境中依旧明亮倔强的眸子，不合时宜地浮现在眼前，与舌尖那销魂蚀骨的滋味纠缠在一起，让他更加烦躁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