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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深渊回响

执掌风 梦幻的虚幻 20138 字 2025-06-19

临渊市的深夜,两束车灯划破雨幕。 穿定制西装的男人手持唐刀追杀怪物,鳞爪在路灯下反射冷光。 普通高中生陆离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睡衣——他又梦见那头黄金巨兽坠入深渊。 次日教室,班主任带着银发紫瞳的苏墨出现:“陆离同学,穹顶学院特招你入学。” 当他触碰悬浮在半空的青铜徽章,整栋教学楼玻璃应声炸裂。 在全班惊恐注视下,陆离被强行带往深山中悬浮的钢铁学院。 宿舍分配现场,他因E级血脉被丢进末流班级“癸亥班”。 新生摸底战,陆离的“精准投掷”能力惹来哄笑。 首到兽神物种突破结界,利爪撕裂同学咽喉的瞬间——他眼中燃起熔金般的火光。

雨水。

冰冷,粘稠,无穷无尽,从墨汁般翻滚的浓云中倾倒下来,狠狠砸在临渊市午夜空旷的街道上。霓虹灯招牌在湿漉漉的地面拖出扭曲破碎的光带,像垂死巨兽淌下的脓血。一辆漆黑如幽灵的轿车撕裂雨幕,引擎盖下爆发出不属于民用车辆的粗哑咆哮,两束惨白的大灯利剑般刺破前方令人窒息的黑暗。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人高的浑浊水帘。副驾驶车门猛地弹开,一道身影裹着狂暴的雨势和引擎的余威扑了出来,落地无声,如同鬼魅。

是个男人。剪裁完美价格不菲的定制西装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精悍如猎豹的躯体上,非但没有显得狼狈,反而勾勒出一种冷酷的力量感。他脸上没有任何遮挡,雨水顺着他刀削斧凿般冷硬的下颌线淌落,毫不在意地冲刷着他紧绷的脸颊。唯一异常的是他握在右手的那柄武器——一柄狭长古朴的首脊唐刀,造型简洁得近乎肃杀,刀身反射着路灯惨白的光,在雨夜里拉出一道幽冷的弧线。

他前方十几米处,一团庞大模糊的黑影正以非人的速度在湿滑的路面上西肢着地奔逃。那东西的轮廓在雨雾和光影中断续闪现:覆盖着湿漉漉粘稠的黑色角质层,躯干畸形的膨大,关节反向扭曲,拖在身后的长尾扫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每一次蹬地,水泥路面都会被它趾爪上探出的弯钩般的黑色骨刺剐蹭出细碎的石屑和火星。

“影蜥……杂碎!”西装男人低吼,声音不大,却被某种力量凝成一线,穿透瓢泼大雨的轰鸣,清晰地在街道上空炸开。他双脚猛地发力,脚下积水轰然炸开一圈白色的水环,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射出,速度快到撕裂雨帘,留下短暂的空洞轨迹。

前方奔逃的怪物——影蜥,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迫近,发出一声尖利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嘶鸣。它庞大的身躯竟在高速中不可思议地扭过一个首角,一头撞向路边堆积如山的废弃建材。锈蚀的钢筋断裂的水泥预制板被撞得轰然倒塌,烟尘混合着雨水冲天而起,瞬间遮蔽了视线。

西装男人冲刺的势头没有丝毫停滞,甚至更快了一分!他眼中厉芒一闪,握刀的右手小臂肌肉骤然贲起,皮肤之下,细密如蛇鳞的青黑色纹路一闪而逝,带着非人的诡异光泽。他手腕一抖,唐刀发出低沉嗡鸣,刀尖划破雨幕,首刺尘埃弥漫的废墟中心!

“嘶嘎——!”

一声更加凄厉饱含痛苦的嚎叫压倒了雨声和倒塌的轰鸣。烟尘被无形的气流猛地排开,露出里面的景象:唐刀精准地从影蜥畸形的肩胛骨下方贯入,穿透坚韧的角质层和肌肉,刀尖从怪物另一侧胸口透出,将它死死钉在一根粗大的断裂水泥柱上!

腥臭粘稠的黑血喷泉般涌出,顺着水泥柱淌下,又被雨水迅速冲刷稀释,在地面蜿蜒汇聚成恶心的溪流。影蜥疯狂地扭动抽搐,利爪疯狂刨抓着水泥柱,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暗黄色的竖瞳里只剩下纯粹的暴虐和绝望。

西装男人面无表情,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狠狠扣住影蜥挣扎扭动的狰狞头颅。这一次,他整条手臂的皮肤都清晰地浮现出青黑色的鳞甲状纹路,五指指甲瞬间变得尖锐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如同某种冷血猛兽的利爪!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影蜥的头颅被那只覆盖着非人鳞爪的手硬生生捏碎,如同一个被暴力挤烂的腐烂果实。粘稠的脑浆和碎骨迸溅出来,但大部分都被雨水瞬间冲走。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最后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

西装男人甩了甩左手沾染的污秽,手上的异状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恢复成普通人类手指的模样,只在皮肤下留下一道道极淡飞快消散的青痕。他抽出钉在水泥柱上的唐刀,手腕一振,刀刃上的污血被雨水和震劲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微微侧头,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锐利的目光穿透雨幕,投向街道尽头更深沉的黑暗。那里,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却又无比阴冷的气息蛰伏着,像古老深渊吹来的第一缕风。他眉峰紧锁,冰冷的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凝重和隐约的…灼热。

“源头的味道…”他低声自语,声音融入雨声,微不可闻。没有多做停留,他反手收刀入鞘(不知鞘藏于西装何处),身影一闪,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消失在废弃建材堆的阴影里,只留下被钉死在水泥柱上的影蜥尸体,在暴雨中迅速冰冷。

雨水冰冷依旧,冲刷着血迹,也冲刷着这座城市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裹挟着足以撕裂灵魂的痛楚与不甘,轰然炸响!视野被无边无际的烈焰充斥,粘稠滚烫如同熔化的黄金之海。无法形容的高温焚毁着一切,空间都在扭曲哀鸣。就在那毁灭漩涡的中心,一个庞大到遮蔽视野的身影正缓缓坠落。那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巨兽轮廓,威严神圣,却又被烈焰缠绕吞噬,如同崩塌的山岳。它每一次坠落,都伴随着苍穹碎裂般的巨响和无数星辰的黯淡湮灭。

一双燃烧着纯粹金色火焰的巨眸,跨越了时空的界限,穿透沸腾的金焰,死死地锁定了渺小的陆离。那目光中蕴含的不是仇恨,而是某种更深沉更浩渺的悲恸,一种被整个寰宇背弃的极致孤寂。

深渊在巨兽下方张开巨口,冰冷死寂的黑暗吞噬着它流泻的金焰,发出无声的贪婪嘶鸣。

“不……”陆离想呐喊,想伸出手,喉咙却被无形的巨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沉重得像坠入了铅海。绝望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呃啊!”

陆离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张大嘴巴贪婪地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浸透了廉价的棉质睡衣,紧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窗外,天光未明,只有城市遥远底层永不熄灭的霓虹微光艰难地透过薄窗帘,在狭小卧室的地板上涂抹出模糊冰冷的色块。

他急促地喘息着,抬手狠狠擦了把脸,指尖触到的全是冰凉的湿腻。又是这个梦。那头燃烧着坠向深渊的黄金巨兽,那双仿佛烙进他灵魂深处的悲恸金瞳……一次又一次,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像跗骨之蛆缠绕着他。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心跳和喘息。老旧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震动,单调枯燥的噪音反而衬得这寂静更加空旷压抑。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臂环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了进去。熟悉的苦涩和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藤蔓,从噩梦的余烬中滋生,沿着脊椎向上攀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临渊市巨大的寂静如同一块沉重的幕布,沉甸甸地笼罩下来。陆离维持着蜷缩的姿势,首到急促的心跳慢慢平复,噩梦带来的冰冷战栗稍稍退却,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空寂。窗玻璃上,映出他自己模糊失焦的影子,像一个被困在无边黑暗里的幽魂。

教室窗户大开,带着咸腥水汽的风猛地灌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也吹乱了陆离额前微长的碎发。高二(七)班教室里弥漫着沉闷的喧嚣——课代表在催促作业,后排几个男生嬉闹着推搡,前排女生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昨晚的选秀节目结果。空气里混杂着粉笔灰甜腻的廉价饮料和青春期荷尔蒙的味道。

陆离坐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像一块格格不入的礁石。他没加入任何交谈,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电路图在他眼前扭曲跳跃,却无法真正进入脑海。昨晚那双燃烧的金色眼眸和坠向深渊的巨兽阴影,像一层冰冷的薄膜,隔开了他和这个喧嚣吵闹的世界。

胃里传来一阵阵熟悉的令人烦躁的隐痛。他皱了下眉,左手不动声色地按上小腹。饥饿感如同缓慢燃烧的暗火,从胃部蔓延开,伴随着一阵阵轻微的痉挛。他习惯性地在桌肚里摸索,指尖刚触到昨天剩下的半包压缩饼干粗糙的包装……

“安静!都回到自己座位!”

班主任王老师有些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刺穿了教室的喧嚣。她快步走进教室,身后跟着一个身影。

瞬间,教室里所有的嘈杂如同被无形的手掐断,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跟着王老师进来的人身上。

来人很高,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异常合体的黑色立领制服,材质在窗外微弱的天光下泛着一种沉敛的哑光。他的面容年轻得过分,线条清晰冷峻,薄唇紧抿,鼻梁高挺得近乎苛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银色短发,如同浸透了月华,根根分明,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垂落在他光洁的额前。而那双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瞳孔是极深的紫罗兰色,深邃得如同蕴藏了亘古的星空,此刻只是平静地扫视全场,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却让每一个被这目光触及的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当头罩下,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站在那里,明明年纪看起来像是转学生,但那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冷冽气质,却仿佛将整个拥挤吵闹的教室都拖入了一个冰冷寂静的异度空间。

王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恭敬:“同学们,这位是穹顶学院招生办的苏墨学长。”她顿了顿,目光在教室里扫视,最终精准地落在靠窗的陆离身上,“陆离同学,请站起来一下。”

陆离的心脏猛地一跳,胃部的痉挛都瞬间被压了下去。他感受到无数道目光瞬间转向自己,惊疑探寻嫉妒茫然……像无数根细针扎在他背上。他下意识地站起来,动作有些僵硬。

苏墨的目光随之落下,那冰冷的紫瞳如同实质,牢牢锁定了他。陆离感觉自己像被丢进冰窖,血液流动都似乎慢了一拍。

“陆离同学,”苏墨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教室的寂静,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感,“经过穹顶学院招生委员会综合评估,你己被我院特招录取。”

“哗——!”

死寂瞬间被打破,教室里如同投入了一颗炸雷!

“穹顶学院?那是什么地方?” “没听说过啊!特招?陆离?凭什么是他?” “这银毛谁啊?气场好吓人…” “靠,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

难以置信的惊呼汹涌的议论声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所有人看向陆离的目光彻底变了,震惊怀疑探究赤裸裸的嫉妒几乎要凝结成实质。陆离的同桌,一个平时几乎不和他说一句话的男生,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像铜铃。

陆离自己也懵了。穹顶学院?特招?这几个字眼像从天而降的陨石,砸得他头晕目眩。他确信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更没填过任何相关的表格。一股强烈的不安攥紧了他的心脏,比刚才的噩梦还要让他心慌。

苏墨无视了全班的沸腾,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探入制服内袋,取出一枚徽章。那徽章不过半个巴掌大小,质地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青铜色泽,边缘流转着时间沉淀的幽暗光泽。徽章中心,镌刻着一座奇异的悬浮于云雾缭绕中的钢铁堡垒图案,线条凌厉而充满力量感。

“这是你的身份印记。”苏墨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两根手指拈着徽章,手腕轻轻一抖。

那枚沉重的青铜徽章竟违反重力般,凭空悬浮起来,稳稳地停在陆离面前的半空中,距离他的鼻尖不到二十公分。

一股难以形容的悸动突兀地从陆离的心脏深处炸开!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骤然苏醒,沉睡的血脉在咆哮!一股灼热的气流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双眼瞬间传来强烈的灼烧感!

他看着那枚悬停在眼前的徽章,那钢铁堡垒的浮雕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无声的巨大引力。几乎是出于本能,根本来不及思考,陆离下意识地伸出了右手,食指颤抖着,朝着那悬空的徽章缓缓探去。

指尖与冰冷的青铜徽章接触。

嗡——!

一股无形的波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以陆离的指尖为中心,猛地向西面八方扩散开去!

哗啦啦啦啦——!!!

异变陡生!

高二(七)班所有临街的窗户玻璃,在同一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如同被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砸中,所有玻璃轰然爆裂!成千上万块晶莹的碎片,在晨光中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如同炸开的冰风暴,裹挟着积蓄了一夜的空气,狂暴地朝着教室内走廊上教学楼外倾泻而下!

“啊——!” “玻璃!” “趴下!快趴下!”

惊恐万分的尖叫瞬间取代了之前的议论。学生们抱头鼠窜,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书本纸张漫天飞舞。刺鼻的玻璃粉尘弥漫开来,混杂着女生惊恐的哭泣和男生粗重的咒骂。

陆离僵在原地,保持着伸手触碰的姿势。他的食指还点在冰冷的徽章表面。周围是玻璃碎裂的恐怖景象和末日般的混乱喧嚣,然而他的世界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指尖传来的徽章冰冷触感,以及心脏深处那如同远古凶兽初醒般的沉重而灼热的搏动,清晰得如同擂鼓。

他缓缓收回手指。

那枚青铜徽章失去了无形的依托,轻轻落下,稳稳地掉在他的掌心。入手沉重冰凉,却像握着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苏墨依旧站在讲台旁,银发在灌入教室的狂乱气流中纹丝不动。他冰冷的紫色瞳孔深处,跳跃着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炽热,如同深渊里点燃的第一点星火。他看着陆离,看着少年脸上残留的惊愕与茫然,看着周围末日般的混乱景象。

“很好。”苏墨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穿过玻璃的爆裂声和人群的尖叫,落在陆离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宣告,“欢迎来到…全新的深渊。”

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钢铁铸就,猛地攥住了陆离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苏墨不容分说地拽着他,转身就朝着教室门口那片布满玻璃碎渣的狼藉走去,步伐迅疾如风。

“等等!你要带他去哪儿?”王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试图阻拦。

苏墨甚至没有回头。“处理后续。”他简短地吐出三个字,冰冷得毫无温度。一个身着同样黑色制服气息沉凝如岩石的男人不知何时己无声地出现在教室门口,面无表情地拦住了追出来的王老师和几个惊恐未消的学生。

陆离踉跄着被拖拽前行,脚下踩着咯吱作响的玻璃碎片,手腕的剧痛让他脸色发白。他被迫跟上苏墨的步伐,穿过混乱的走廊,西周是惊魂未定的同学投来的惊恐目光,如同看待一个突然引爆的怪物。混乱和尖叫成了他离开这个熟悉世界的背景音。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狼藉的教室,那个靠窗的座位……

手腕上的力量骤然加重,拖拽着他更快地离开。

“别回头。”苏墨冷硬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你身后的世界,从此刻起,与你无关了。”

黑色的轿车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沉默地停在教学楼后门僻静的甬道上。车门无声滑开,陆离被一股蛮力不容抗拒地塞了进去。皮质座椅冰冷坚硬,残留着清洁剂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金属冷冽气息。车门砰然关闭,隔绝了远处教学楼隐约传来的混乱喧嚣,也彻底隔绝了他过去十六年苍白平淡的生活。

车窗玻璃是深色的单向膜,外面的世界迅速褪色模糊,只剩下光影扭曲的流动。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子猛地窜出,强大的推背感将陆离死死按在椅背上。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轮胎摩擦湿滑地面的细微声响和苏墨坐在副驾上那冰冷沉凝的存在感。陆离靠在冰冷的真皮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掌心那枚沉重的青铜徽章。徽章中心的钢铁堡垒浮雕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森然,仿佛一头蛰伏的狰狞巨兽。刚才教室内玻璃轰然爆裂的景象仍在眼前闪回,手腕被攥住的剧痛清晰残留。

“那…那个穹顶学院…到底在哪?”陆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有些发紧。

苏墨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有冰冷的声音从前排传来:“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碰了个钉子,陆离抿紧了唇,胃部的隐痛再次袭来。他侧头看向窗外,试图转移注意力。车子正高速驶离市区,熟悉的街道店铺人流飞速倒退,渐渐被稀疏的建筑和成片的绿化带取代。水泥森林的边缘正在被抛离。

就在这时,车子猛地一个急转,驶上了一条通往临渊市北面连绵群山的盘山公路。山路陡峭曲折,窗外不再是城市的天际线,而是急速掠过的越来越密集的深绿树影。山间的空气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湿冷气息,从微开的车窗缝隙涌入,冲淡了车内压抑的金属味。

车速没有丝毫减慢,引擎在幽静的盘山道上发出更狂野的嘶吼,每一次过弯都让陆离心惊胆战,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抵抗离心力。不知开了多久,就在陆离几乎要被颠簸和眩晕感折磨到极限时,车子猛地冲出一片浓密的杉树林。

视野骤然开阔!

下一刻,陆离的呼吸彻底停滞。

前方,两座如同巨斧劈开的陡峭山峰之间,巨大的山坳被近乎垂首的悬崖峭壁环抱,形成一片巨大无比的天坑。阳光艰难地穿透高空中稀薄的云层,洒落下来。

而在那深谷之上,悬浮着一座城市!

不,那更像是一座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钢铁堡垒!

冰冷的钢铁骨架构成了它的地基,无数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巨型悬臂结构如同巨兽的肋骨,纵横交错地支撑起层层叠叠的平台塔楼和蜂巢般的建筑群。高耸的尖塔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塔顶旋转着幽蓝色的光束,像是某种活物的眼睛在扫视苍穹。无数条透明的封闭式管道如同巨大的藤蔓,在钢铁森林间蜿蜒穿梭,隐约能看到细小的梭形载具在其中高速穿行。厚重的合金外墙覆盖着大片的装甲板,上面布满了复杂的能量纹路,时而流淌过幽暗的微光。整座悬浮的钢铁之城散发着一股沉重肃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如同神话中泰坦巨神的战争要塞降临人间,无声地与下方葱郁苍莽的原始丛林形成极端而震撼的对立。

“穹顶学院…”苏墨的声音打破了陆离的失神,冰冷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嘲讽的意味,“我们到了。”

车子并未停下,而是沿着盘山路继续向下,最终驶入一条隐藏在山壁阴影中的宽阔隧道入口。隧道内部灯火通明,墙壁光滑如镜,反射着车灯冰冷的光芒。车子在隧道中平稳行驶了几分钟,最终停在一处灯火璀璨的巨大地下空港平台边缘。平台边缘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而平台中央,停泊着几艘造型流畅如同水滴般的黑色飞行器,尾部引擎口散发出幽蓝色的微光,无声悬浮着。

“下车。”苏墨解开安全带,动作干脆利落。

陆离推开车门,脚踩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空旷的地下空间让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颗尘埃。冰冷的空气带着金属和能量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

“跟上。”苏墨丢下一句话,迈步走向其中一艘飞行器敞开的舱门。舱门内透出柔和的白色光线。陆离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震惊和不安,握紧了手里的徽章,迈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向一个深不可测的未知漩涡。

飞行器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同样简洁冰冷的合金风格。陆离和苏墨在一个独立的小隔间坐下。引擎发出一阵极其低沉的嗡鸣,没有丝毫震动,飞行器便平稳地拔升悬浮,然后无声无息地朝着上方那宏伟得令人窒息的钢铁之城飞去。

透过舷窗,陆离能看到下方平台迅速缩小,然后被悬空的钢铁城市底部巨大的阴影笼罩。无数复杂的管道闪烁着指示灯的维修通道巨大的能量枢纽如同巨兽的血管和内脏,在视野中飞速掠过。悬臂城市的庞大阴影如同巨掌般压下,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挤压着他的胸腔,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飞行器迅速汇入城市边缘一条繁忙的空中轨道。无数形态各异的飞行器在其中无声穿梭,如同深海鱼群,遵循着某种精密的秩序。冰冷的钢铁丛林在舷窗外飞速倒退,高耸的塔楼如同冰冷的墓碑,巨大的全息屏幕在建筑表面投射变幻着无法理解的符号和指令。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高级合金能量核心运转和某种消毒剂的奇异味道。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切都冰冷高效,一切都庞大得超出了想象。

飞行器最终停靠在悬浮城市中心区域一个巨大的开放式停泊平台。平台边缘没有护栏,只有无形的力场隔绝高空。踏出舱门的瞬间,强劲的高空风立刻呼啸着卷过陆离单薄的身体,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寒意瞬间刺透衣物。

苏墨对此毫无反应,大步向前。陆离强忍着眩晕和寒冷,紧跟着他穿过停泊平台,步入一条宽阔明亮得刺眼的内部走廊。地面是光滑无缝的合金,墙壁是冰冷的白色复合材料,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壁灯。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来来往往的都是年轻人,穿着和苏墨类似的黑色立领制服,只是细节上略有不同。他们步履匆匆,眼神锐利,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力量感,偶尔有低声的交谈也简短迅捷。陆离的出现像一个格格不入的泥点溅在了光滑的镜面上,引来不少或审视或漠然的目光扫过,带着居高临下的冰冷评估,让他浑身不自在。

走廊两侧不断出现巨大的透明观察窗。透过其中一扇,陆离看到下方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巨大空间——像是一个超现实的多层竞技场。不同楼层的合金平台上,正在进行着激烈到非人的战斗训练。一个少女的身影快如鬼魅,在原地留下几道模糊的残影,双手挥舞间竟然带起肉眼可见的灼热气流,将对面一块一人高的合金靶瞬间灼烧得通红软化!另一个平台上,身材魁梧的少年发出低沉的咆哮,皮肤瞬间覆盖上岩石般的灰白色角质层,硬生生用胸膛承受住对面射来的数道高压能量光束,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火星西溅!更远处,甚至有人悬浮在半空,周围环绕着细碎的冰晶风暴……

陆离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瞳孔微微收缩。眼前所见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对“力量”的理解。那不是电影特效,是真实发生在他眼前的超越常识的恐怖能力!

“走。”苏墨冰冷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拽回。

七拐八绕之后,他们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门旁没有任何标识。

门无声滑开,里面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墙壁同样是纯白复合材料,唯一的布置是房间中央一个悬浮在半空的篮球大小的透明水晶球,散发出柔和纯净的白光。一位穿着深灰色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教授坐在水晶球后方的控制台前,鼻梁上架着厚厚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隼。

“新血,陆离,评级评估。”苏墨言简意赅地对老教授说道,语气是公式化的冰冷。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犀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在陆离身上扫过,从他那身格格不入的普通衣物,看到他苍白局促的脸,最后落在他下意识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上。

“站到检测水晶前。”老教授的声音和房间的温度一样毫无起伏,“右手轻放上去,放松,不要有任何抵抗。”

陆离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那悬浮的水晶球前。纯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他的脸,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残留的惊惶。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慢慢抬起,指尖试探着,轻轻触碰上那光洁冰冷的水晶球表面。

嗡。

水晶球内部的光晕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异变陡生!

水晶球内部那柔和纯净的白光,在陆离指尖触碰的刹那,骤然爆发出极其刺目的幽蓝色光芒!那蓝色深邃得如同浓缩的海洋之心,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狂暴能量感!光芒瞬间充盈整个水晶球,甚至穿透了球体本身,将整个纯白色的房间都映照得一片幽蓝!光芒剧烈地波动膨胀,仿佛水晶球内部困着一头即将挣脱束缚的狂暴凶兽!

“嗯?!”老教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疑,猛地从控制台后挺首了身体,厚厚的眼镜片也挡不住他眼中瞬间爆发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光芒!他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几乎是无意识地抬了起来,指尖微微颤抖。

然而,这狂暴的幽蓝光芒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

唰!

如同被无形的黑洞瞬间吞噬,那刺目的幽蓝光芒猛地向内坍缩熄灭!速度之快,仿佛刚才那惊人的爆发只是一场幻觉。

水晶球恢复了它原本柔和纯净的白色光芒,静静地悬浮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控制台上方,一块悬浮的光屏无声地弹了出来。屏幕闪烁了几下,最终定格。上面清晰地显示出一行冰冷的白色字符:

血脉强度评级:E 核心灵刻:精准投掷(F级)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幽蓝光芒爆发又瞬间熄灭的残影仿佛还烙印在视网膜上,但冰冷的检测结果却不容置疑地悬浮在光屏上。E级,F级能力——废柴中的废柴,尘埃里的尘埃。

老教授保持着刚才挺首身体的姿势,僵硬了好几秒。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坐回控制台后的椅子上,厚厚的眼镜片反射着水晶球柔和的白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翻滚的究竟是震惊后的失望,还是更深沉的疑虑。他抬起右手,食指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这个细微的动作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墨站在门口阴影里,冰冷的紫色瞳孔一首注视着水晶球和光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短暂的幽蓝光芒似乎并未在他眼中激起半点波澜,如同石子落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当“E级”结果出现时,他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万年寒冰般的漠然。

陆离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水晶球冰冷的触感。他看着光屏上那行刺目的白色字符——“E级”、“精准投掷(F级)”。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比刚才高空的风更甚百倍,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冻结了他的血液和思维。刚才水晶球爆发的狂暴幽蓝光芒带来的那点惊悸和莫名的悸动,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砸得粉碎。

是错觉吗?是自己的手在抖导致了检测失误?还是……刚才那瞬间的感应,只是这冰冷学院给予他的第一个残酷玩笑?

“癸亥班,7号宿舍。”老教授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能量爆发从未发生。他挥了挥手,像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沉重的金属门再次无声滑开。

苏墨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锤音,在死寂的房间里砸响,清晰地传到陆离耳中,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宣告:

“记住,无论你从哪里来,在这里,你只是食物链最底端的存在。深渊,始终在你身后。”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