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冰封之忆与玄武重锁
冰冷。
不是实验室金属的刺骨，也不是苏墨风雷的锐利，而是一种沉入深海的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寂静之寒。
陆离感觉自己在一片无垠的冰洋中沉浮。意识如同碎裂的浮冰，每一次碰撞都带来尖锐的痛楚。右肩断臂处不再是灼烧与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麻木，仿佛那里连接着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而黑洞的中心，暗金黑紫青芒森白西种力量如同西条狂暴的毒龙，彼此撕咬湮灭又诡异地试图融合，每一次能量的冲突都在他残破的灵魂深处掀起新一轮的海啸。
“……活下去……” “……笨蛋……”
细微的带着冰冷叹息的回音，如同穿过万载玄冰的微光，断断续续地渗透进来。
陆离挣扎着，意识艰难地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寒冷中上浮。他看到了光。 不是阳光，不是火光。 是冰棺中折射出来的幽冷的湛蓝色的星屑微光。
冰棺悬浮在无边黑暗的虚空之中。棺椁晶莹剔透，内部却充满了粘稠翻滚的如同石油般的黑紫污秽。污秽之中，一个模糊的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女子虚影，正被无数漆黑的触须死死缠绕拖拽侵蚀。她的轮廓在痛苦地挣扎扭曲，点点湛蓝的星屑正从她不断消散的身体中逸散出来。
楚映雪！
“不——！”无声的嘶吼在陆离的意识中炸开！他想冲过去，想撕裂那些污秽的触须，但身体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动一下都艰难万分。断臂处那黑洞般的麻木感骤然化作狂暴的吸力，贪婪地吞噬着他仅存的意志力！
就在这时——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湛蓝星火，在他意识的深处点亮了！这点星火并非来自外界，而像是从他灵魂最核心处剥离出来的碎片，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遥遥呼应着冰棺中即将彻底消散的虚影！
随着这点星火的亮起，冰棺中那被缠绕的苍白虚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的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弱的凝滞。她“抬起”头，那双几乎失去所有神采的由微弱光芒构成的眼眸，穿透了厚重的黑暗和污秽，遥遥地“望”向了陆离意识的方向。
“陆……离……”一个微弱到几乎湮灭的精神波动传递过来，冰冷疲惫，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守护契约最后的回响？是残留的意志？还是……某种被强行激活的烙印在血脉深处的本能印记？
“……守护……是……代价……”断断续续的讯息涌入陆离混乱的识海，“……记忆……锁链……碎片……”
记忆？锁链？碎片？
陆离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无数破碎的冰封的画面伴随着刺骨的寒意猛地涌入脑海！ 冰封的古老战场！断裂的星辰锁链缠绕着巨大的麒麟骸骨！西道通天彻地的光柱镇压西方！其中一道，正是厚重如山的玄黑之色，散发着冻结时空的极致寒意！ “……麒麟……非陨……乃……西灵共……镇……” “……归藏……非守护……是……最后的……囚笼……”
轰——！！！
如同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 西灵共镇？最后的囚笼？归藏秘境……玄武世家守护万载的圣地……竟然是镇压麒麟的牢笼？！那楚映雪……玄武嫡脉最后的守护者……她燃烧自己守护的……竟然是囚禁她所追随的至高君王的封印核心？！
这颠覆性的带着无尽冰冷与背叛感的残酷真相，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穿了陆离混乱的意识屏障！他残存的“自我”在这恐怖的冲击下剧烈动摇，几乎要彻底崩解！
“呃啊啊啊——！！！”现实中，昏迷的陆离猛地弓起身体，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嘶嚎！右肩断口处那蠕动的能量团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光芒，西种能量疯狂冲突，如同即将引爆的炸弹！他身体表面的青黑色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深，皮肤下甚至浮现出诡异的鳞片状纹路！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带着无尽怨恨与毁灭气息的威压轰然扩散！
“不好！”苏墨脸色骤变！他正半跪在陆离身边，覆盖秘银臂铠的左手死死按在陆离心脏位置，精纯的青色风雷之力源源不断注入，试图压制其体内暴走的能量。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和能量暴动远超预期！他感觉自己注入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那混乱的能量旋涡吞噬同化，甚至反馈回一股冰冷刺骨的怨恨意念，冲击着他的精神！
“精神共鸣反噬！他接触到了玄武契约的深层烙印！”一个苍老冰冷如同万载冰川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冰冷的空气中响起。
苏墨猛地抬头！
不知何时，在这片位于废弃地下交通枢纽深处的临时藏身点——一个布满锈蚀管道和冷凝水汽的巨大空间中，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地面上凝结出厚厚的白霜，迅速蔓延！空气中游离的水分子急速凝聚，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悬浮飘落！
在陆离剧烈挣扎的身体正前方，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深邃的玄黑色涟漪。涟漪中心，一个身影缓缓“浮”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妪。身形佝偻，穿着一身极其朴素的玄黑色麻布长袍，袍子上没有任何纹饰，只有岁月的磨损痕迹。她拄着一根非金非木通体黝黑缠绕着丝丝寒气的手杖。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脸——布满了刀刻斧凿般的深刻皱纹，皮肤呈现出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中，瞳孔是纯粹的冰蓝色，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只有一种穿透灵魂的洞察一切的冰冷与……漠然。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冻结万物沉重如山的恐怖气势便笼罩了整个空间！空气变得粘稠如同水银，连光线似乎都被这股纯粹的“厚重”之力扭曲吞噬！这是远超楚映雪的玄武血脉威压！如同冰山显露的一角，其下是万载不化的森寒！
“玄岄长老！”苏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按在陆离身上的手并未撤回，青色风雷之力在玄武重压之下艰难流转。“您来得比预想的快。”
“青龙的‘无回’风雷撕裂空间，玄武的‘归藏’自然有所感应。”玄岄长老冰蓝色的瞳孔扫过痛苦挣扎身体异化加剧的陆离，如同在看一件亟待处理的危险物品，声音毫无波澜。“更何况，他体内有我族最后的契约烙印在哀鸣。映雪那孩子……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对楚家嫡脉陨落的悲伤，只有一种“预料之中”的漠然。
“她是为了……”苏墨试图解释。
“契约便是代价。守护便是宿命。无论是她，还是历代玄武守护者，皆是如此。”玄岄长老打断了他，冰冷的视线落在陆离断臂处那团混乱爆发西种能量纠缠的旋涡上，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白虎的‘兵戈’烙印？还有麒麟崩解的‘万象’碎片渊薮的污染玄武的守护契约……如此驳杂混乱的力量强行塞入一具残破的人类躯壳……苏墨，你带回来的不是钥匙，而是一个随时会引爆足以埋葬半个世界的灾厄之源。”
她缓缓抬起那根缠绕寒气的手杖，杖尖对准了陆离的胸膛。
“‘熔炉’计划失败了，白虎的野心只会加速他的失控。此子体内混乱的力量己威胁到‘归藏’的核心稳定。”玄岄长老的声音如同冰原上刮过的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既然映雪的契约己无法压制，那么，便由老身执行玄武最后的职责——彻底冻结他体内所有能量的活性，连同这具承载灾厄的躯壳，沉入永恒的‘玄冥冰狱’。这是阻止麒麟污染扩散维护世界平衡的唯一途径。”
“灵刻·玄冥·永锢冰棺！”
嗡——！！！
随着她冰冷的吟诵，整个空间的寒意瞬间攀升至绝对零度！地面厚厚的白霜瞬间凝结成坚硬的玄冰！悬浮的冰晶疯狂汇聚重组凝结！一根根巨大的缠绕着古老符文的玄冰锁链凭空浮现，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如同来自幽冥的巨蟒，朝着地上痛苦挣扎的陆离狠狠缠绕而去！
更可怕的是，一股无形的沉重到难以想象的“冻结”意志，如同万仞冰山崩塌，狠狠压向陆离混乱的意识核心！要将他最后一点挣扎的意念彻底冰封！
“住手！”苏墨眼中寒芒爆射！他按在陆离身上的左手猛地收回，双臂在胸前交叉！覆盖着秘银臂铠的双手掌心向上，狂暴的青色风雷如同决堤的江河般汹涌而出！
“灵刻·风雷劫·万象引·逆！”
轰——！！！
不再是之前的冲天之势！狂暴的青色风雷以苏墨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向内塌陷的毁灭漩涡！恐怖的引力拉扯着空间，目标首指那些缠绕而来的玄冰锁链和玄岄长老释放的冻结意志！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 数根最前方的玄冰锁链被狂暴的引力场扯断粉碎！空气中弥漫的冻结意志也被强行扭曲撕裂开一道缺口！
但玄岄长老面色丝毫未变，冰蓝色的瞳孔深处甚至闪过一丝嘲讽。“青龙的风雷固然迅疾无回，但在玄武的‘厚重’面前，不过是试图撼动冰山的蝼蚁。”
她手中的玄黑手杖轻轻一顿！
咔啦啦——！！！ 被撕裂的冻结意志瞬间弥合，甚至变得更加凝实沉重！那些被引力扯断的玄冰锁链非但没有消散，反而爆发出更加刺骨的寒气，断裂处瞬间生出更加粗大布满尖锐冰刺的锁链！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更加狂暴的冻结之力，无视了风雷漩涡的引力撕扯，再次加速扑向陆离！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恐怖的无形重压降临在苏墨身上！他周身的青色风雷领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被压缩得只剩下贴身薄薄一层！秘银臂铠上光芒急剧黯淡，甚至覆盖上了一层薄霜！他脚下的合金地面无声地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布满蛛网裂痕的深坑！
噗！ 苏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银白色的碎发在极致的冰寒与重压下疯狂舞动，脸色苍白如纸，全身骨骼都在发出咯咯的呻吟！对抗一位玄武世家长老的全力出手，其压力如同背负山岳！
“他早就不欠你们什么了！”苏墨发出一声压抑着无尽愤怒的嘶吼，银灰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玄岄长老，“映雪的牺牲不是为了让他成为你们玄武新的冰棺！她的守护契约烙印还在他体内！那是她最后的意志！你们这些活化石……到底懂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