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女学是藏艳楼?明德堂今晚给你上一课:嘴遁反杀,寒门姐妹怒砸贵女剧本,全员社死开卷!】
夜里,通铺大屋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禁足令的原因,己经在女学里传开了。
李燕儿的远房表叔在给权贵送菜时,听了一嘴,回来就吓得魂不附体。
他说,如今长安的说书人,都编排出了一套新词,把‘澄心院’,叫做‘藏艳楼’,把她们这些求学的女子,形容成了不守妇道、一心只想攀龙附凤、预备赏给朝中新贵的“玩意儿”。
这背后,分明是有人在花钱,在推动。
说辞极其难听。
“这……”
一个胆子小的姑娘,当场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随即又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这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
李燕儿气得眼睛都红了。
赵盼儿则忧心忡忡:
“这下可怎么办,万一……”
“万一朝廷怪罪下来,把女学给关了……”
沈若音靠在床头,心里却是一片雪亮。
来了。
这么快。
这不是普通的流言蜚语,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舆论战。
她白天刚跟宋之问正面交锋,晚上,外面的攻击就恰到好处地配合上了。
内外夹击,这是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心跳仿佛比平时更慢了一些,血液却反而流得更快。
她明白,这是理智在提醒自己:
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是该出手的时候。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柳依依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裴青萝。
裴青萝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越过众人,首接走到沈若音面前。
“出事了。”
她压低声音:
“刚刚,张文姝的贴身侍女,在想从后院的狗洞里爬出去时,被人抓住了。”
沈若音心中一凛:
“她想送信?”
“没错。”
裴青萝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信被搜了出来。”
“我托人看了一眼内容……”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信是写给吏部侍郎府的。”
“信里,把你今天在明德堂上‘巧言善辩’、‘顶撞师长’的行为,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说你‘心术不正,状若妖、女,蛊惑同窗,败坏学风’。”
“信的最后,还特意提到,说你这种‘无礼无德’之辈,若不早日清除,恐将带坏整个女学的风气,让澄心院,成为全长安城的笑柄。”
沈若音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她明白了。
外面的流言负责“造势”,把女学污名化。
里面的“内应”则负责“递刀”,把她这个最扎眼的出头鸟,塑造成所有丑闻的源头和典型。
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就可以拿着这封“内部信件”作为“铁证”,向天后发难,要求“清理门户、以正视听”。
而她沈若音,就是那个注定要被献祭的“祭品”。
一场针对她,也针对整个女学的绞杀,己经悄然拉开了帷幕。
……澄心院,北屋通铺。
空气凝滞得仿佛一块铁。
裴青萝带来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沈若音这间小小的宿舍里,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柳依依、李燕儿和赵盼儿,三个姑娘的脸,白得像窗户纸。
“这……”
“这可怎么办?”
李燕儿的声音都在发抖:
“信送出去,被有心人拿到天后面前,那……”
“那你岂不是……”
“他们这是要你的命啊!”
另一个角落里,之前那个哭泣的女孩,此刻己经彻底崩溃,抱着膝盖,将头埋得深深的,发出绝望的、压抑的呜咽。
柳依依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沈姐姐,我们……”
“我们去找掌院大人说清楚!”
“说清楚?”
沈若音在心里冷笑一声:
“怎么说?”
“说张文姝是无辜的,她其实只是想写信骂我‘不守规矩’,而不是骂我‘状若妖女’?”
“天真。”
“在宋之问那种人眼里,这两种说法,有区别吗?”
没有。
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沈若音,会成为那个被推出去平息一切风波的“祭品”。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容不得半分天真。
当敌人己经把刀架到你脖子上时,你该想的不是如何解释,而是如何用更快的速度,把刀架回他的脖子上。
“慌什么。”
沈若音开口,声音异常平静,这种平静,瞬间安抚了宿舍里几乎要沸腾的恐慌情绪。
她下意识地攥紧拳,指甲陷进掌心,那细微的刺痛让她在滔天的怒火中,强行保持了一丝冷静。
她看向裴青萝,眼神锐利如刀:
“信呢?”
“现在在谁手上?”
裴青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被我托人拦下了。”
“扣在一名相熟的女官手里,暂时还没惊动宋之问。”
“好。”
沈若音站起身,在狭小的屋子里踱了两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防御?
没用。
澄清?
等于自杀。
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进攻。
而且是,绝地反击。
“我需要笔墨纸砚。”
沈若音对裴青萝说:
“要最好的那种。”
“仿制张文姝的笔迹,需要最趁手的工具。”
裴青萝一愣:
“你要……”
“伪造一封?”
“不。”
沈若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新月的寒光:
“我不是要伪造,我是要帮吏部侍郎家的大小姐,把她没好意思说出口的真心话,替她写出来。”
半个时辰后,一封崭新的“罪证”,经由裴青萝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了原作,被“呈”到了掌院宋之问的桌案上。
一场好戏,即将开锣。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如同所有人的心情。
全体女学子被紧急传唤至明德堂。
气氛,比昨日宋之问当堂考校沈若音时,还要凝重百倍。
宋之问端坐堂上,面沉如水。
他的面前,赫然跪着张文姝和她那名瑟瑟发抖的贴身侍女。
张文姝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世家贵女特有的倨傲。
她显然认为,这只是一场意料之中的“审判”。
她甚至还用余光,挑衅地扫了沈若音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死定了。
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看着宋之问如何处置沈若音这个眼中钉。
她甚至己经想好了,等会儿沈若音被定罪时,自己要不要“大度”地为她说几句情,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气度。
然而,她没有等到。
宋之问拿起桌案上的那封信,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开始宣读。
“父亲大人安好。”
“女儿一切顺遂,然澄心院内,鱼龙混杂,颇多不堪。”
“尤以柳氏依依、李氏燕儿等寒门之辈,言语粗鄙,行止鄙陋,与之为伍,实辱没我张氏门风……”
信一开口,张文姝就懵了。
这不是我写的!
我信里骂的明明是沈若音!
她刚想开口,却被宋之问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堂下的柳依依和李燕儿,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如此赤裸裸地羞辱,脸色瞬间惨白,身体因为屈辱而轻轻颤抖。
其他寒门出身的学子,也都露出了愤怒和惊愕的表情。
李燕儿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竟当场,把自己手中的一方丝帕,狠狠地,扯成了两段!
宋之问没有停,继续念了下去。
那一刻,整个明德堂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堂下,所有寒门女子的血色,在那一瞬间,尽数褪去。
她们知道,真正决定她们命运的,不是前面那些羞辱,而是,接下来的,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