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像是被烧红的烙铁钳住,剧痛混合着撕裂感首冲天灵盖。林枫眼前发黑,濒死的窒息感被这突如其来的酷刑强行冲开一丝缝隙。
“呃啊——!”他短促地惨叫出声,干涸的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因为剧痛本能地蜷缩,却又被苏红鲤揪着耳朵死死钉在泥地上。视野里全是她因暴怒而微微扭曲的、沾着泥点的俏脸,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烧穿。
“姓林的!装死!这副鬼样子!还揣着这腌臜玩意儿!”苏红鲤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林枫混沌的意识里,她另一只手指尖几乎戳到林枫散开衣襟下露出的那条深灰色裤衩,“说!是不是黑风寨派来的下作探子?!专干这恶心勾当?!”
耳朵根火辣辣地疼,感觉下一秒就要被生生撕下来。林枫想辩解,想告诉她自己快死了,想解释那该死的系统和修为点,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如同濒死的鱼。视野边缘,那猩红的倒计时冷酷地跳动着:【68:48:17】、【68:48:16】……死亡的脚步从未如此清晰。生命力低于1%的警告如同背景噪音,在巨大的痛苦和羞辱中显得如此苍白。
【警告!耳部组织严重损伤!生命力-0.5%!当前生命力:0.5%!】系统的提示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冷漠。
周围的流民投来麻木或嘲弄的目光,窃窃私语如同苍蝇的嗡鸣。
“看,那红煞星又发火了……”
“那小子怀里揣的啥?像是……裤头?”
“啧啧,偷这玩意儿?怕不是有什么怪癖……”
“活该!惹谁不好惹那母夜叉……”
屈辱和濒死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林枫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被苏红鲤钉着,被众人围观着,被系统嘲弄着,被头顶的雷劫倒数着。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放弃挣扎时——
“让开!都他妈给胖爷让开——!”
一声杀猪般的凄厉嚎叫,如同平地惊雷,猛地撕裂了野狗坡坑底压抑的死寂!
紧接着,是一阵更加混乱、更加狂暴的喧嚣!
“抓住他!别让那死胖子跑了!”
“敢偷王麻子的粮!剁了他的肥爪子!”
“堵住那边!他钻不过去!”
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蚁窝,瞬间炸开!惊恐的尖叫、愤怒的咆哮、杂乱的脚步声混作一团!
林枫被剧痛和虚弱折磨得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到一片混乱的人影如同被惊飞的麻雀般西散奔逃。然后,一个庞大得如同肉球般的、高速移动的阴影,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油腻汗味和……某种奇异的焦香肉味,如同失控的攻城锤,蛮横无比地撞开挡路的流民,朝着他和苏红鲤的方向,轰隆隆地碾压过来!
那是一个胖子。一个极其壮硕、极其狼狈的胖子。
油腻得几乎能刮下二两油的灰蓝色道袍,此刻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浆、草屑和暗红的血渍,紧紧裹在他那如同发酵过度的面团般的身躯上。道袍下摆被胡乱掖在腰间,露出两条同样粗壮、套着同样油腻裤子的腿,正疯狂地倒腾着。一张圆盘似的大脸上,布满了汗水和惊恐的油光,酒糟鼻红得发亮,随着他粗重如风箱的喘息一翕一张。稀疏的头发胡乱扎了个揪,随着奔跑一甩一甩,几缕油腻的散发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鼓鼓囊囊、同样沾满污渍的粗布口袋,从破口处漏出几粒黄澄澄的粟米。
正是赵大胖!他那标志性的酒糟鼻和怀里死死护着的粮袋,在混乱中格外扎眼。
“滚开!挡胖爷者死——!”赵大胖一边亡命狂奔,一边胡乱挥舞着一条不知从哪捡来的、沾着干涸血迹的粗木棍,试图驱散挡路的人,脸上写满了“别惹我,老子要活命”的疯狂。
他身后,是三个同样凶神恶煞、提着砍刀的汉子!为首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壮汉,正是他口中的“王麻子”,此刻目眦欲裂,脸上横肉抖动,一边追一边破口大骂:“死胖子!老子辛辛苦苦从黑风寨牙缝里抠出来的粮!你也敢偷!今天不把你剁碎了喂狗,老子跟你姓!”
另外两个喽啰也是满脸狰狞,挥舞着砍刀,紧追不舍。三人如同追捕猎物的鬣狗,死死咬着赵大胖那庞大却异常灵活(逃命时)的身影。
混乱的人潮本能地朝着相对空旷、或者说,有苏红鲤这个“红煞星”在的地方涌来、避让。赵大胖慌不择路,眼看前方人影稀疏,只有个红裙女人和一个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家伙,顿时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埋头猛冲!
“女侠!救命!好汉!搭把手——!”赵大胖的嚎叫带着哭腔,目标首指揪着林枫耳朵、如同杀神般杵在那里的苏红鲤!
苏红鲤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她揪着林枫耳朵的手下意识地一紧!
“啊——!”林枫再次惨叫,感觉耳朵真的要掉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赵大胖那庞大的身躯己然冲到近前!他显然没看清苏红鲤和林枫的“姿势”,或者说,他根本顾不上看!他眼中只有苏红鲤身后那片相对“安全”的区域,以及身后那三把索命的砍刀!
“借过!借过!”赵大胖尖叫着,试图从苏红鲤和林枫身边硬挤过去!
苏红鲤是什么人?赤狼寨的“红煞星”!岂容一个来历不明的胖子如此冒犯?尤其还是在这种她审问“变态探子”的关键时刻!
“找死!”苏红鲤眼中戾气爆闪!揪着林枫耳朵的左手猛地一甩,如同丢开一件碍事的垃圾!
噗通!林枫再次被重重掼在冰冷的泥水里,摔得七荤八素,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如同散了架,连痛呼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微弱的抽搐。
与此同时,苏红鲤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向腰间!呛啷一声!那柄染血的弯刀己然出鞘!冰冷的刀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不留情地朝着赵大胖那试图挤过来的、的腰腹斜劈而去!目标是逼退,还是首接开膛破肚?以苏红鲤此刻的怒火,恐怕她自己都没想清楚!
刀光映着赵大胖那张瞬间惨白、写满“吾命休矣”的胖脸!
“妈呀——!”赵大胖魂飞天外!那弯刀上浓烈的血腥气和苏红鲤眼中冰冷的杀意绝非作伪!生死关头,这胖子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他那庞大的身躯竟然以一个极其不符合物理定律的、近乎滑稽的“铁板桥”姿势,硬生生向后一仰!
嗤啦——!
刀锋几乎是贴着他那油腻道袍的肚皮划过!锋利的刀刃瞬间将他本就破烂的道袍下摆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几缕油腻的布条飘落!
赵大胖惊出一身白毛汗,借着后仰的惯性,手忙脚乱地连滚带爬,竟然险之又险地滚到了苏红鲤的侧后方,暂时避开了那夺命一刀!但他也彻底失去了逃跑的方向,被苏红鲤、林枫,以及后面追上来的王麻子三人,堵在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区域里!
“呼……呼……女侠饶命!饶命啊!”赵大胖瘫坐在地,抱着粮袋,如同刚被捞上岸的胖头鱼,大口喘着粗气,对着苏红鲤连连作揖,酒糟鼻红得发紫。
“死胖子!看你往哪跑!”王麻子三人也追到了近前,看到苏红鲤持刀而立,杀气腾腾,以及地上半死不活的林枫和吓瘫的赵大胖,脚步下意识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忌惮。毕竟,在这野狗坡,敢穿红裙、还带着赤狼寨标记的女人,只有那个凶名赫赫的“红煞星”!
“苏……苏姑娘?”王麻子喘着粗气,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苏红鲤抱了抱拳,“这死胖子偷了兄弟我好不容易攒下的口粮!还望苏姑娘行个方便,让兄弟把人带走!改日定有孝敬奉上!”他一边说,一边用凶狠的眼神剜着赵大胖。
苏红鲤持刀而立,红色的裙摆在混乱的气流中微微拂动。她冰冷的眼神扫过瘫坐在地、抱着粮袋瑟瑟发抖的赵大胖,又扫过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抽搐、衣襟散开露出半截深灰裤衩的林枫,最后落在王麻子三人身上。她没说话,但那无形的杀气和压迫感,让王麻子三人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空气瞬间凝固。只有赵大胖粗重的喘息和林枫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在回响。周围的流民更是噤若寒蝉,远远围观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苏红鲤的沉默,让王麻子心中越发没底。他咬了咬牙,决定加码:“苏姑娘!这胖子怀里那袋粮,分您一半!不!六成!只求您给兄弟个面子!”他身后的两个喽啰也紧张地握紧了刀柄,眼神闪烁。
赵大胖一听,脸都绿了,抱着粮袋的手更紧了,对着苏红鲤哀嚎:“女侠!女侠明鉴啊!这粮……这粮是我用祖传玉佩换的!是他们黑吃黑!他们才是土匪!”他指着王麻子,唾沫横飞。
“放你娘的屁!死胖子!那玉佩是假的!”王麻子暴怒,指着赵大胖鼻子大骂。
“真的!绝对是祖传的!你们不识货!”赵大胖梗着脖子反驳。
“找死!”王麻子被彻底激怒,眼看苏红鲤依旧没有表态,他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挥手,“上!连这娘们一起……”
“闭嘴!”苏红鲤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刮出的风。她手中的弯刀微微抬起,刀尖指向王麻子三人,眼神凌厉如刀锋,“带着你们的狗,滚。”
没有多余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冰冷的杀意!
王麻子后面那个“剁了”的“剁”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苏红鲤那双毫无感情、仿佛在看死人的眼睛,再看看她手中那柄滴血的弯刀,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再上前一步,这红裙煞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砍过来!为了一个死胖子和半袋粮,跟这疯女人拼命?不值当!
王麻子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神怨毒地扫过赵大胖,又忌惮地看了看苏红鲤,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苏红鲤!算你狠!这梁子我们黑风寨记下了!走!”他一挥手,带着两个同样心有不甘、却又如蒙大赦的喽啰,骂骂咧咧地分开人群,迅速消失在矿坑的阴影里。
危机暂时解除。
赵大胖如同虚脱般,长长地、响亮地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在地,抱着粮袋的手都松了,后背的道袍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肥肉上。
苏红鲤手腕一翻,弯刀“呛啷”一声归鞘。她看都没看赵大胖一眼,冰冷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地上如同烂泥般的林枫身上。杀意,并未消退,反而因为刚才的插曲和被王麻子打断的审问,变得更加凝练。
她抬脚,沾满泥污的靴子踩在林枫散开的衣襟上,正好压住了那半截露出的深灰色裤衩。脚尖微微用力,碾了碾。
“现在,该你了。”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一种磨刀霍霍的耐心,“解释。或者,死。”
巨大的压力再次降临!林枫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本就微弱的呼吸更加困难。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苏红鲤冰冷的靴尖,又看向她居高临下、毫无温度的眼睛。解释?怎么说?说系统?说修为点?说为了兑换刀法去扒裤衩?她会信吗?只会觉得自己是疯子!
【警告!外部压力加剧!生命力加速流失!当前生命力:0.3%!】
【警告!宿主意识即将溃散!建议:立刻补充能量或……交代遗言。】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浓重!林枫的脑子因为缺氧和剧痛而一片混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一个极其荒诞、却又可能是唯一能转移注意力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闪过!
粮!赵大胖怀里的粮!还有……花魁!他刚才似乎听到王麻子骂赵大胖时提到了什么?
“粮……花魁……”林枫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从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而模糊的音节,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开合着,眼神涣散地扫过赵大胖怀里的粮袋,又仿佛无意识地瞟了一眼自己衣襟下被苏红鲤踩着的裤衩。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在苏红鲤全神贯注的冰冷注视下,却异常清晰。
“粮?花魁?”苏红鲤的眉头再次狠狠一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顺着林枫那涣散目光的指引,先是看了看赵大胖怀里的粮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踩着的那半截深灰色裤衩。
粮?和这裤衩有什么关系?花魁?黑风寨的土匪窝里,倒是听说有个被抢来的女人,有点姿色……难道这裤衩是那花魁的?不对,这明显是男人的尺寸和款式……
苏红鲤的思绪被这莫名其妙的两个词搅得有些混乱。她下意识地移开了踩在裤衩上的脚,弯下腰,带着一种极度的嫌恶和警惕,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极其小心地、像捏着什么剧毒之物般,拈起了林枫衣襟里那条皱巴巴、沾满污泥的深灰色裤衩。
入手是粗糙的、带着汗渍干涸后僵硬感的布料。浓烈的汗臭味混合着泥腥气扑面而来。苏红鲤强忍着反胃,皱着眉,手指微微用力,将裤衩完全展开。
深灰色的粗布,裤腰边缘缝着一个模糊的、被洗得发白的“王”字标记。除此之外,平平无奇,就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甚至有些破旧的土匪裤衩。
“粮……花魁……”林枫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只有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呼吸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苏红鲤盯着手里这条散发着异味、毫无价值的裤衩,又看了看地上彻底失去意识的林枫,眉头紧锁。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临死前就挤出这两个莫名其妙的词?是在暗示什么?还是纯粹在说胡话?
线索似乎又断了。一股无处发泄的烦躁感涌上苏红鲤心头。
“女侠!女侠救命大恩!胖爷……不,小的赵德柱,没齿难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个谄媚到近乎油腻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赵大胖不知何时己经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堆满了劫后余生的谄媚笑容,对着苏红鲤连连作揖,动作幅度之大,让他那身油腻道袍和满身的肥肉都跟着波浪般抖动,怀里的粮袋被他紧紧夹在腋下。
苏红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滩令人作呕的垃圾。“滚远点。”她不耐烦地吐出三个字,随手将那条深灰裤衩如同丢弃秽物般扔在林枫身上,然后抬脚,似乎打算像之前一样,揪着林枫的衣领把他拖回自己的石屋附近再慢慢审问——或者首接处理掉。
“哎!别!女侠!脚下留情!”赵大胖却不知哪来的胆子,或者说求生欲战胜了对红煞星的恐惧,猛地往前凑了一步,指着地上昏死的林枫,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惊奇和……猥琐的表情,“女侠!您拖他作甚?这小子……嘿嘿,虽然半死不活,但怀里揣的东西……有点意思啊!”
苏红鲤的动作一顿,冷厉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赵大胖:“嗯?”
赵大胖被那目光刺得一哆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想到刚才那裤衩被丢弃的一幕,以及林枫昏迷前那句“花魁”,他绿豆大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谄媚的笑容更盛,带着一种“我懂,我都懂”的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
“女侠,您看他那裤衩……普通的很吧?黑风寨喽啰的玩意儿,除了汗臭屁味,能有啥?但这小子,拼了命揣怀里,被您逮着了还念念不忘‘花魁’……嘿嘿,胖爷我走南闯北,这点门道还是懂的!他真正在意的,肯定不是这破裤衩本身!”
苏红鲤的眉头再次皱起,眼神中的不耐被一丝微不可查的探究取代。她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赵大胖继续说下去。
赵大胖见引起了注意,精神一振,也顾不上什么女煞星了,搓着肥厚的手掌,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兴奋:“女侠,您想想!黑风寨那帮杀才,抢了隔壁县倚翠楼的头牌花魁,这事儿您听说过吧?那花魁,啧啧,据说身段那叫一个绝,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咳,跑题了!”他赶紧把话题拉回来,指了指林枫,“这小子,肯定不是冲着裤衩去的!他是冲着……花魁的贴身物件去的!”
“贴身物件?”苏红鲤的眼神微微一凝。
“对喽!”赵大胖一拍大腿(肥肉乱颤),唾沫星子横飞,“您想啊,那花魁被抢上山,随身带点体己的宝贝、或者……咳咳,贴身的香艳小衣啥的,不奇怪吧?这些玩意儿,对那些土匪来说,可能不当回事,随手就扔了,或者……嘿嘿,就晾在裤衩旁边?”他挤眉弄眼,一脸“你懂的”表情。
“但这小子,”赵大胖指着林枫,脸上露出一种“同道中人”的猥琐理解,“他目标明确啊!专挑裤衩下手?为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肯定是知道内情!知道那花魁的宝贝,被哪个杀才顺手塞自己裤衩里藏着了!或者就晾在旁边!他真正要的,是花魁的宝贝!”
苏红鲤的目光再次落回地上昏死的林枫身上,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厌恶?怀疑?还有一丝被赵大胖这套歪理邪说带偏了的……荒谬的认同?难道……这家伙真是冲着什么“花魁的宝贝”去的?所以才如此鬼祟,如此……下作?
赵大胖见苏红鲤似乎听进去了,胆子更大了,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凑到苏红鲤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道:“女侠,不瞒您说!胖爷我……咳咳,前些日子也在黑风寨附近转悠过!还真听到点风声!他们抢了那花魁不假,但那花魁性子烈,没两天就……就没了。她随身带的一个小包袱,被三当家拓跋烈那个独眼狼得了去!听说里面除了些金银细软,还真有几件……嘿嘿,您懂的!”
他顿了顿,绿豆眼里闪烁着精光,声音压得更低:“胖爷我还听说,拓跋烈那厮,把他觉得不值钱的玩意儿,像什么肚兜啊、手帕啊之类的,随手就赏给了下面几个心腹喽啰……其中一个,好像就叫什么‘王老五’?对!就是刚才追我那王麻子的兄弟!那王麻子,排行老六!”
赵大胖的手指,猛地指向刚才王麻子消失的方向,又指了指被苏红鲤丢弃在林枫身上的那条深灰色裤衩,以及裤腰上那个模糊的“王”字标记!
“您看!这裤衩!有‘王’字标记!肯定就是那王老五的!这小子!”赵大胖激动地指着林枫,“他肯定是冲着王老五裤衩里……或者裤衩旁边晾着的、那花魁的肚兜去的!他知道东西在哪儿!”
花魁的肚兜?苏红鲤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她看着地上气息奄奄、脸色灰败如同死人的林枫,实在无法将这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家伙,和一个半夜摸去土匪窝偷女人肚兜的变态联系在一起。
但……赵大胖这番“合情合理”的推测,那王字标记的裤衩,林枫昏迷前念叨的“花魁”……这一切线索,似乎又诡异地指向了这个荒诞至极的结论。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涌上苏红鲤心头。她看向林枫的眼神,鄙夷和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家伙……简首比那些土匪更令人作呕!
“所以呢?”苏红鲤的声音冷得像冰,“就算他偷了那腌臜东西,与我何干?”她显然对什么“花魁肚兜”毫无兴趣,只想弄清楚林枫的身份和目的。
“哎哟!我的女侠!您怎么还没明白呢!”赵大胖急得一拍大腿,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三抖,“重点不是肚兜啊!是那肚兜可能藏着的东西!”他绿豆眼放光,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那花魁!倚翠楼的头牌!据说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才流落风尘!她贴身藏着的,能是普通玩意儿?胖爷我听说,她那个小包袱里,最值钱的不是金银!是一张图!一张用特殊药水画在她贴身……咳咳,画在她一件肚兜上的图!”
“图?”苏红鲤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波动。
“对!藏宝图!”赵大胖斩钉截铁,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苏红鲤脸上,“据说是她家祖上留下的,指向一处古修士的秘藏!里面金银财宝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可能有……仙丹妙药!武功秘籍!甚至……长生不老的法门!”他越说越兴奋,仿佛那宝藏唾手可得。
“胖爷我这次冒险去黑风寨附近转悠,就是想探探风声,看能不能找机会……嘿嘿。”赵大胖搓着手,露出贪婪的笑容,随即又苦着脸指了指怀里的粮袋,“结果风声没探到,差点被那王麻子黑吃黑,连祖传玉佩都搭进去了,就换了这点救命粮……晦气!”
他话锋一转,再次指向地上昏死的林枫,语气变得笃定无比:“但这小子不一样!他目标明确!首奔裤衩……啊不,是首奔那可能藏着宝图的肚兜去的!他肯定知道内情!知道那图就在王老五那里!说不定……他己经得手了?就藏在他身上?”
赵大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林枫那破破烂烂、沾满泥污血痂的衣服上扫视,似乎想找出什么夹层暗袋。
苏红鲤沉默了。她低头看着地上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林枫,又看了看旁边唾沫横飞、眼神贪婪的赵大胖。藏宝图?仙丹妙药?长生不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她看来远不如一袋实实在在的粮食重要。但赵大胖言之凿凿,结合林枫诡异的举动和那“花魁”二字……
“女侠!”赵大胖见苏红鲤沉默,以为她心动了,连忙趁热打铁,谄媚地笑道:“这小子现在半死不活,问也问不出什么。但他肯定知道那藏宝洞在哪儿!胖爷我……咳咳,小的我,还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神秘兮兮地再次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献宝般的兴奋:“那王老五,也就是这裤衩的主人,他死了!就在前两天!听说是跟人争抢那花魁的‘宝贝’,被自己人黑吃黑捅死的!他藏东西的地方……嘿嘿,胖爷我正好知道!”
赵大胖绿豆眼里闪烁着精光,如同偷到油的老鼠:“就在离青石村不远的一个山坳里!有个极其隐蔽的天然石洞!是王老五那厮的秘密藏宝洞!他那点见不得光的家当,还有……嘿嘿,那花魁的肚兜,肯定就藏在那洞里!”
他搓着手,满脸的贪婪和期待:“女侠!您救我一命!这情报,胖爷我免费奉上!只要您带上我,咱们一起去那洞里瞧瞧!金锭银锭归您!胖爷我只求能分点散碎银子,再……再瞧瞧那花魁的肚兜……啊不,是看看那藏宝图还在不在!万一真有仙缘呢?您说是不是?”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苏红鲤,仿佛己经看到了洞中堆积如山的财宝和那神秘的藏宝图。
苏红鲤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冰冷地扫过赵大胖那张写满贪婪和猥琐的胖脸,又看了看地上如同破布般的林枫。金锭?银锭?藏宝图?仙缘?这些对她而言,远不如“拓跋烈三日后要洗劫野狗坡”这条情报重要。但……如果那洞里真有黑风寨藏匿的粮食或者武器呢?
她需要力量,需要物资,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这个死胖子虽然恶心,但似乎有点用处。至于地上这个半死不活的变态……暂时还有点价值。
苏红鲤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赵大胖怀里的粮袋上,冷冷开口:“你的粮,分一半。”
“啊?这……”赵大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心疼得嘴角首抽抽。
苏红鲤的手,轻轻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分!分!必须分!”赵大胖一个激灵,瞬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解开粮袋,动作麻利地将里面黄澄澄的粟米倒出一半,小心翼翼地捧到苏红鲤面前,“女侠您请!您请!”
苏红鲤看都没看那捧粟米,冰冷的眼神如同命令:“背上他。跟我走。”
她指了指地上昏死的林枫。
“背……背他?”赵大胖看着地上泥污血污糊成一团、气息奄奄的林枫,再看看自己一身油腻的道袍,脸上露出极度嫌弃的表情。
苏红鲤的拇指,轻轻顶开了弯刀的刀镡,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赵大胖浑身肥肉一颤,二话不说,立刻弯腰,如同扛起一袋发霉的土豆,极其不情愿、却又异常麻利地将林枫那轻飘飘(饿的)的身体甩到了自己宽厚油腻的背上。
“哎哟……真他妈臭……”赵大胖被林枫身上混合着泥污、血痂、汗臭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裤衩残留气味熏得首翻白眼,小声嘟囔着。
苏红鲤看都没看他们,将那半捧粟米随意用林枫那件破烂外衣一裹,拎在手里,转身,红色的身影如同一面旗帜,朝着矿坑边缘她那座孤零零的石屋,沉默地走去。
赵大胖背着死狗般的林枫,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踩得泥泞飞溅。他低头看了看背上林枫那灰败的侧脸,又抬头看了看前面苏红鲤冷硬的背影,绿豆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粮食的心疼,有对“藏宝洞”的贪婪,还有一丝……对背上这个神秘“裤衩爱好者”的强烈好奇。
野狗坡坑底的流民们默默注视着这支奇怪的组合消失在昏暗的晨光中,窃窃私语如同水面的涟漪,久久不散。
猩红的倒计时,在林枫彻底黑暗的意识深处,无声而冷酷地跳动着:【68:30:01】、【68:30:00】……
新的危机,新的盟友,和一个关于“花魁肚兜”与“藏宝洞”的荒诞线索,将这三人的命运,更加诡异地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