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混乱的代价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污秽的能量洪流，伴随着刺耳的、如同无数灵魂哀嚎的混乱嘶鸣，猛地从林默无名指指尖爆发出来！
这股能量并非形成任何有形的攻击形态，而是如同一圈肉眼可见的、不断扭曲蠕动的灰黑色波纹，瞬间以林默为中心扩散开来！
嗡鸣！混乱！痛苦！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泥沼！光线被扭曲，景物变得模糊不清！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疯狂、嗜血、撕裂一切的冲动，混杂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血爪鼠王！
“吱——嘎！！！”
鼠王那充满暴戾的冲锋姿态猛地一滞！它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锐嘶鸣！猩红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混乱的血丝，狂暴的凶残被一种难以理解的茫然、痛苦和发自骨髓的恐惧取代！它的身体在空中诡异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灵魂！挥向林默的巨大鼠爪也失去了准头和力道，带着腥风擦着林默的头皮掠过，只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几道深痕！
灰黑色的混乱波纹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将周围十几米范围内的血爪鼠群也笼罩其中！
“吱吱吱！” “嘎——！” 疯狂的鼠群瞬间陷入一片更大的混乱！它们不再攻击人类，而是开始互相撕咬！有的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原地疯狂打转，有的抱头撞向墙壁，有的甚至开始啃噬自己的爪子！刺耳的尖叫声和血肉撕扯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
苏婉儿离得最近，首当其冲！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踉跄后退一步，手中的淡蓝注射器差点脱手。一股冰冷混乱的意志如同毒蛇般试图钻入她的脑海，引发精神层面的混乱和剧痛！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强大的意志力让她迅速咬紧牙关，一层淡淡的、带着清凉气息的绿色光晕从她体内浮现，艰难地抵御着那股混乱力量的侵蚀。她惊骇地看向林默，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连前方激战的李振和两名持斧战士都感觉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混乱波动。李振眉头紧锁，猛地回头，看到林默指尖爆发的灰黑色波纹和鼠群的自相残杀，眼中精光爆射！是他！又是那种奇怪的能力！但这次的感觉……邪恶、冰冷、混乱！与之前那道纯粹的力量白光截然不同！
机会！ 李振何等人物，战场嗅觉敏锐无比！鼠群的混乱和鼠王的失神，就是最佳的斩杀时机！
“畜生！死来！”李振怒吼如雷，全身肌肉再次贲张到极限，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虬龙般凸起！他猛地一脚踏碎地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爆射而出，目标首指陷入混乱痛苦中的鼠王！右拳之上，凝聚起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般的白色气旋！那是纯粹到极点的肉体力量压缩到了临界点的表现！
“轰——隆！！！” 李振的铁拳，带着粉碎山岳般的恐怖气势，狠狠砸在了鼠王的侧面头颅上！ 爆裂！ 没有任何悬念！鼠王巨大的头颅如同被重型卡车撞上的西瓜，瞬间炸裂开来！红白之物混杂着碎裂的骨骼碎片，呈放射状向后喷洒出去！无头的庞大鼠尸被狂暴的拳劲带得离地飞起，重重砸在后方疯狂自残的鼠群中，又碾死了大片！
首领毙命！ 本就陷入混乱的血爪鼠群更加惊恐，失去了统一的指挥，残余的鼠群发出惊恐的嘶鸣，如同潮水般向着西面八方疯狂逃窜，很快消失在废墟的阴影里。
战斗结束。
广场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焚烧的焦糊味，混杂着鼠尸散发出的恶臭。
林默站在原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左手无名指传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如同被万蚁啃噬骨髓般的剧痛！冰冷的混乱气息并未完全散去，反而像是在指尖扎根，不断侵蚀着他的神经！胃里翻江倒海，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出的却只有酸水和胆汁。大脑像是被塞进了沸腾的岩浆，剧痛伴随着无数混乱的嘶吼和扭曲的画面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那是裂爪魔临死前的残留意志！冰冷、嗜血、痛苦……
比之前复制和释放李振的力量时，痛苦强烈了十倍不止！这股混乱的力量，反噬更加恐怖！ 他双腿一软，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他。是李振。他近距离看着林默苍白如纸、冷汗淋漓的脸，感受着他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和指尖萦绕的那股令人极度不适的混乱余波，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队长，他精神力严重透支，被混乱能量反噬了。”苏婉儿快步走过来，脸色也不好看，刚才那股混乱波动对她的冲击也不小。她迅速拿出一支散发着柔和绿色光芒的药剂，动作娴熟地注射进林默颈部静脉。“这支‘清心宁神剂’能暂时稳定他的精神，但治标不治本。他需要长时间的安静休养。”
清凉的气息顺着血管流入身体，如同甘霖浇灌在干裂的大地上，疯狂冲击大脑的混乱意志和剧痛稍稍平息了一些。林默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看到李振和苏婉儿关切（或者说是审视）的脸。
“谢……谢谢。”他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李振看着他，眼神复杂。沉默了几秒，他沉声道：“小子，你惹了个大麻烦。刚才那股力量……很邪门。感觉不比那些异界魔物的气息弱。”他没再追问神之手的秘密，但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走吗？庇护点就在前面不远了。”
林默艰难地点点头，在李振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清心宁神剂的效果在持续，虽然混乱的余痛和身体的虚弱依旧严重，但至少意识清醒了。他感受着指尖——食指（李振力量）彻底黯淡，如同枯竭的泉眼；中指（苏婉儿药剂）依旧冰凉沉寂；无名指（裂爪魔混乱）那股冰冷的异物感减弱了大半，但如同烙印般留下一种阴冷的、令人烦恶的余韵，仿佛指尖沾染了永远洗不掉的污秽。这就是释放混乱力量的代价吗？不仅透支精神，还会被污染？
“走！”李振不再废话，搀扶着林默，招呼其他人继续前进。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平民们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刚才那令鼠群疯狂自残的诡异一幕，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穿过两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后巷，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那是一个小型社区公园，中央的人工湖己经干涸龟裂。公园的入口被大量废弃车辆、沙袋和铁丝网构筑成了简易的防御工事。工事后面，隐隐可见人影晃动，还有几盏依靠灵能电池闪烁的应急灯。
“口令！”工事后面传来警惕的喝问。
“龙鳞！归巢！”李振沉声回应。
“口令正确！是李队长！快开门！”工事后面的人显然松了一口气。
沉重的路障被移开一道缝隙。李振带着队伍迅速穿过。
公园内部己经被改造成了一个简陋的临时庇护点。帐篷杂乱地搭建在干涸的草地上，一些幸存者麻木地蜷缩在里面，眼神空洞。少数穿着和李振小队类似灰色防护服、但装备明显简陋许多的人正在维持秩序，分发着少量的水和食物。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李振一进来，一个面容愁苦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了上来，穿着沾满油污的联邦守卫军制服，但肩章只有一道杠，显然职位不高。“李队长！你们总算回来了！情况怎么样？外面……”他看着李振队伍里狼狈的平民和战士们身上沾染的血迹，欲言又止。
“情况恶化得很快。裂爪魔开始成群出现，普通变异兽数量激增，城市核心区基本完了。”李振语气沉重，“张排长，汇报这边情况。”
被称为张排长的男人叹了口气：“不太好。食物和药品快见底了，尤其是净水。刚才‘铁皮’那边派人过来，说要‘借用’我们的净水器和一半药品储备，口气很强硬……要不是您留下的命令，我们差点没顶住压力。”
李振眼神一冷：“铁皮？王麻子那伙人？哼！”他眼中闪过一丝煞气，“不用管他们。省着点用，优先保证伤员和小孩。我们带回来一些灵能电池和怪物材料，小刀呢？让他看看能不能废物利用一下。”
“小刀在地下室鼓捣他那堆破烂呢。”张排长指了指公园管理处那栋小楼。
“苏医生，安顿好伤员和新来的。张排长，加强警戒，特别是西边，那边裂缝能量波动异常。”李振迅速下达指令，雷厉风行。这时他才转向被他扶着的林默，对张排长道：“这小子，叫林默，暂时和我们一起。给他找个地方休息，看紧点。”最后三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眼神深邃。
张排长愣了一下，看了看状态奇差、明显不像觉醒者（至少不像正面觉醒者）的林默，又看了看李振严肃的表情，立刻点头：“明白！队长放心！”
林默被张排长带到管理处小楼一层角落的一张破旧沙发上。沙发散发着一股霉味，但这己经是庇护点里难得的“舒适区”了。苏婉儿走过来，又给他注射了一支补充营养和稳定精神的药剂。“休息，别乱动。你的情况很特殊，精神壁垒受到了污染性冲击，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林默虚弱地点点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身体的透支和混乱力量的余痛让他昏昏沉沉，但大脑却异常活跃。庇护点里压抑绝望的气氛，李振的警告，苏婉儿的治疗，还有指尖那沉重而危险的“存储物”……一切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压抑的争吵声从外面传来。 “……王麻子！别太过分！这是李队长辛苦带回来的药品！是救命用的！”是张排长愤怒的声音。
一个流里流气、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男声响起：“哟嗬？张排长，几天不见，脾气见涨啊？李振呢？让他出来说话！现在这世道，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我们铁皮帮几十号兄弟，要护着几百口子人，要点药品怎么了？再说了，你们这点人，守得住这么多东西吗？” 伴随着一阵哄笑和武器碰撞的声音。显然，那个“铁皮帮”的人来了。
林默勉强睁开眼，透过破损的窗户向外看去。只见庇护点入口处，对峙的双方泾渭分明。张排长带着七八个拿着简陋武器（砍刀、钢管甚至钉了钉子的木棒）的守卫军和青壮年平民，拦在路障前。他们的装备和气势明显弱于对方。
对面则站着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脏兮兮皮夹克、满脸横肉、剃着光头的男人，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在这个时代显得尤为滑稽）。他身后的人大多穿着乱七八糟的改装防护服，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从消防斧到改造过的霰弹枪都有，眼神凶狠，带着一股亡命徒的戾气。为首的光头，应该就是王麻子。
“我们老大说了，要么交出药品和一半食物，要么……”王麻子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阴阳怪气地接口，手中的砍刀指向庇护点里面的帐篷，“……我们就自己进去拿咯？顺便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小护士啥的，嘿嘿嘿……”
污秽的笑声在庇护点绝望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帐篷里的幸存者惊恐地往里缩了缩。
张排长气得脸色铁青，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他知道硬拼绝对打不过，但交出救命的东西，无异于把庇护点里的老弱妇孺推向绝路！
“你们……欺人太甚！”张排长声音都在颤抖。
“哼！欺你又怎么样？”王麻子不耐烦地吐了口唾沫，上前一步，一股不弱的灵能波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带着一股蛮横的气息，显然也是觉醒者。“最后问一遍，交不交？！”
就在这时。 “王麻子，你的胃口不小啊。”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管理处小楼门口传来。
李振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他脱掉了防护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虬结如钢铁般的臂膀。他没带武器，只是平静地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外面嚣张的王麻子一伙。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压迫感随着他的出现，瞬间笼罩了整个庇护点入口区域！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王麻子脸色猛地一变，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身后的混混们也安静了下来，眼神中多了一丝忌惮。李振的凶名，是用无数怪物的尸体堆出来的！
“李……李队长……”王麻子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您回来啦？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这不是……怕你们东西太多，守不住，容易招灾嘛！想帮你们分担分担……”
“分担？”李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锐利如刀，“用你的拳头来分担？”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猛地攥紧！ “咔嚓！”空气在他掌心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爆鸣！仿佛连空间都被捏碎了！
强大的灵能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澎湃地压向王麻子！王麻子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渗出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肩上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他身后的混混们更是如同割麦子般纷纷后退，连大气都不敢喘。
“带着你的人，滚！”李振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滚雷在每个人心头炸响，“再敢靠近庇护点一步，或者骚扰任何一个幸存者……我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绝对的压制！毫无花哨的力量震慑！
王麻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怨毒，但更多的是恐惧。他咬了咬牙，终究没敢放一句狠话，猛地一挥手：“我们走！”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转身，很快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
庇护点门口的守卫们松了口气，看向李振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张排长激动地迎上去：“队长！您……”
李振摆摆手，打断了张排长的话。他锐利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管理处小楼的窗户，正好与沙发角落里林默疲惫却清醒的目光对上。
那一刻，林默在李振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一种东西——力量！纯粹的、强大的、足以震慑宵小、守护一方的力量！那不仅仅是对付怪物的力量，更是维持秩序、庇护弱者的力量！一种名为“责任”的重量，蕴含在铁拳的威严之下。
林默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左手。食指（李振之力）空虚黯淡，无名指（混乱）残留着冰冷的污秽感，中指（苏婉儿的药剂）沉默着。
力量的差距……天壤之别。 神之手……他能驾驭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未来的路，又将通向何方？ 指尖的重量沉沉，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