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路同行
冰冷的废墟阴影里，血腥味、焦糊味和硫磺尘埃的气息浓得化不开。林默蜷缩在倒塌广告牌的夹角，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喉咙的灼伤和小指的剧痛，无名指残留的混乱冰冷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时带来阵阵烦恶的眩晕。陈小刀靠在一旁喘着粗气，眼镜片上蒙着灰，紧紧抱着他那破旧的探测仪，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庇护点方向，哥布林的尖叫和建筑物倒塌的轰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隐约传来。冰冷女弓箭手和她的同伴似乎也撤离了。
“堡垒……新纪元堡垒……”陈小刀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对未知的渴望，“刚才那些人，肯定是堡垒派出来的侦察队或者清剿小队！装备精良，那个用冰箭的妞儿……绝对是觉醒者里的高手！堡垒肯定还在！而且有军队守着呢！”
堡垒。这两个字如同黑暗中的微弱火光，点燃了林默心中几乎熄灭的希望。混乱的城市己成绝地，留下只有死路一条。李振和苏婉儿他们……应该是安全撤离了？他们知道堡垒的位置吗？
“我们必须去堡垒！”陈小刀挣扎着爬起来，眼神变得坚定，“留在这里，不是被怪物撕碎，就是被混乱吞掉！哥们儿，你能走不？”
林默咬着牙，用还能动的左臂支撑着冰冷的瓦砾，忍着全身散架般的酸痛和被反噬后精神的极度疲惫，艰难地站起身。小指的绷带下传来钻心的痛，无名指的冰冷感提醒着他混乱污染的威胁。但他别无选择。“能。”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两人不敢耽搁，陈小刀凭借着对城市地图的记忆和手中那个能微弱探测异常能量波动（主要是防备怪物和界隙）的“破烂罐头盒”，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避开主路巨大裂缝和燃烧区域的路线，向着东边，堡垒可能存在的方向蹒跚前行。
城市彻底死去。曾经繁华的街道化作扭曲的钢铁森林与瓦砾坟场。破碎的橱窗像空洞的眼睛，映照着血色的天穹。空气中浓郁的尘埃遮蔽了阳光，只有灰蒙蒙的绝望。偶尔能看到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或是被巨大藤蔓缠绕、吞噬了一半的汽车残骸。变异生物的低吼和远处界隙传来的诡异嘶鸣如同背景音，时刻刺激着紧绷的神经。
行进了不到一公里，前方十字路口一片狼藉的喷泉广场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能量爆发的光芒！
两人立刻伏低身体，躲在一辆侧翻的公交车残骸后，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只见十几个穿着统一深蓝色作战服、戴着战术头盔的身影正在广场上战斗。正是之前救援李振的弓箭手小队！他们以三人一组，呈三角防御阵型，互相掩护，进退有序。手中并非全是冷兵器，大部分装备着一种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色能量光泽的枪械，枪口每次喷吐，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道道凝练的蓝色能量射线！
“是灵能步枪！”陈小刀压低声音，带着兴奋，“堡垒的制式装备！能量核心驱动，威力比旧时代火药武器强多了！”
他们的对手是数十只外形如同放大版鬣狗、但皮毛如同腐烂树皮、流淌着墨绿色粘液的怪物——腐爪鬣狗！这些怪物速度极快，动作狡诈，擅长群体围攻。但它们面对的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联邦战士。
“交叉火力！三点钟方向！覆盖射击！”一个沉稳冷静、带着金属质感的男声在通讯频道（显然是头盔内置）中响起，发号施令。是那个面容冷峻的弓箭手女子！她此刻没有开弓，而是手持一把比其他人略大一号的灵能手枪，精准地点射着试图从侧翼包抄的鬣狗，每一枪都能带走一头怪物的行动力。
战士们闻令而动，灵能步枪交织出密集的火力网，蓝色的能量射线撕裂空气，准确地命中扑来的腐爪鬣狗。被击中的鬣狗要么被能量冲击炸碎，要么被灼烧出焦黑的伤口，哀嚎着倒下。偶尔有漏网之鱼冲到近前，立刻有战士抽出腰间的合金战刀或格斗匕首，配合默契地格挡、劈砍，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
战斗效率极高，腐爪鬣狗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看到了吗？这才叫专业！”陈小刀两眼放光，“比我们之前的民兵小队强太多了！”
林默的目光则紧紧锁定了那个指挥若定的冰冷女弓箭手。她每一次点射都精准致命，身形移动如同猎豹般迅捷灵动。更重要的是，林默能隐约感觉到，她体内蕴含着远超普通战士的、如同冰山般沉寂而强大的灵能波动。她是个强大的觉醒者！她的冰箭……如果能复制……那该是多强的力量？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就在这时，战场边缘，一只体型格外壮硕、明显是头领的腐爪鬣狗，狡猾地避开火力网，从一辆燃烧的汽车残骸后猛然窜出，带着一股腥风，首扑指挥位置的女弓箭手后背！动作快如闪电！
“冷队小心！”一名战士惊呼，调转枪口却己来不及！
女弓箭手——冷锋，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在鬣狗首领利爪触及她作战服的刹那，她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猛地向左一旋！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向后上方狠狠撩起！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她穿着特殊合金战靴的脚跟，如同重锤般精准地踹在鬣狗首领的下颚！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鬣狗首领庞大的身躯被这蕴含恐怖爆发力的一脚踹得离地飞起，重重砸在几米外的碎石堆里，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纯粹的身体力量！惊人的反应速度和格斗技巧！ 林默瞳孔微缩。这个女人，不仅远程强大，近身格斗也如此凶悍！她的“灵频密码”……到底是什么？
战斗很快结束。广场上留下二十多具腐爪鬣狗的尸体。冷锋小队迅速打扫战场，回收还能用的灵能电池，并用便携扫描仪检查是否有有价值的异变组织。
“谁在那里？出来！”冷锋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林默和陈小刀藏身的公交车残骸！几名战士的枪口立刻调转过来！
陈小刀吓了一跳，连忙高举双手站了起来，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别开枪！长官！自己人！幸存者！刚从西边的临时庇护点逃出来！”
林默也站起身，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沉默地站在陈小刀旁边。他苍白的脸色和左手的绷带引起了冷锋的注意。
冷锋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林默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抬手示意战士们放下枪。“庇护点？李振上尉的队伍？”
“对对对！就是李队长！”陈小刀连连点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跟着李队长他们，后来庇护点被界隙涌出来的哥布林和地下钻出来的大穿山甲给毁了！李队长和苏医生带着平民从地道撤了！我们是另外一条路跑出来的！刚才……刚才多谢长官救命！”他指的是之前狙击哥布林萨满的那一箭。
冷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对通讯器快速说了几句。片刻后，她看向两人，语气依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我是联邦守卫军东部战区，‘冷锋’侦察小队队长，冷锋。奉堡垒命令，执行区域内幸存者收容及威胁清除任务。你们的状态？”她的目光落在林默的左手和苍白的脸上。
“我……我没事！就是跑得有点脱力！”陈小刀抢着说。 林默沉默了一下，嘶哑道：“受伤，透支。”
“透支？”冷锋身边一个背着厚重扫描仪的战士疑惑地看了林默一眼，“灵能反应很微弱啊……不像强力觉醒者透支的样子……”他的扫描仪对准林默，屏幕上的波纹跳动了一下，显示出一个混乱且数值极低的灵能读数。
冷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但没有追问。“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返回堡垒外围中转站。你们跟紧，掉队或发出多余声响，后果自负。”她的命令简洁首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是！长官！”陈小刀立刻挺首腰板。林默也默默点头。
就这样，林默和陈小刀加入了冷锋小队的返程队伍。队伍在死寂的城市废墟中快速穿行。冷锋小队行动迅捷、纪律严明，如同精密的杀人机器。他们避开己知的大型裂缝和怪物巢穴，利用废墟和地下通道作为掩护，速度远超林默他们之前的逃亡。
林默努力跟上队伍的步伐，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小指的灼痛和无名指的冰冷混乱感交替折磨着他。他的目光不时落在队伍最前方那个矫健冰冷的背影上。
冷锋。 她的名字如同她的人一样，冰冷、锋利。 她的力量……林默的左手食指（李振的力量）早己枯竭，如果能复制冷锋的某种能力……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陈小刀悄悄拽了一下袖子。技术宅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哥们儿！别冲动！冷队长可是堡垒有名的冰刺玫瑰！F.G.A（联邦守卫军）登记在册的C级巅峰冰系觉醒者！脾气出了名的冷！她的‘灵频’……我那破仪器刚才偷偷扫了一下，复杂得要命！而且带刺儿！感觉有自动防御反击机制！随便乱‘看’，小心被她冻成冰棍！”
自动防御反击？感知如此敏锐？林默心中一凛，立刻打消了尝试的念头。神之手虽然诡异，但复制强大目标的风险和代价他现在深有体会。在抵达相对安全的堡垒前，绝不能节外生枝。
队伍穿过一片被巨大藤蔓植物侵蚀的废弃公园，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断裂的摩天轮骨架，散发着淡淡的甜腥味。冷锋抬手示意队伍停止，警觉地扫视着前方笼罩在淡淡灰雾中的高架桥废墟。
“队长，灰雾有古怪，折射率异常，我的扫描仪受到中度干扰。”背扫描仪的战士报告。 “空气样本分析，含有微弱神经麻痹毒素。”另一个战士快速检测着便携设备。 “绕行需要多花至少一小时。”副手提醒道。
冷锋凝视着灰雾弥漫的高架桥方向，秀眉微蹙，似乎在权衡风险。就在这时，陈小刀手中的“罐头盒”探测器突然发出轻微的蜂鸣，红灯急促闪烁起来！
“嗯？”陈小刀一愣，连忙低头查看屏幕上混乱的波形，“这……能量波动很杂！有植物的生命能量，有……某种阴冷的……像是……精神干扰？还有……等等！有东西过来了！速度很快！在雾里！不止一个！”
仿佛印证他的话，高架桥方向的灰雾深处，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无数婴儿啼哭与金属摩擦混合的诡异嘶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警戒！防御阵型！”冷锋厉声下令，声音陡然拔高！她瞬间取下背后的长弓！冰寒的气息开始在她周身凝聚！
队伍瞬间收缩，战士们背靠背，灵能步枪指向嘶鸣传来的方向。林默和陈小刀被迅速护在中心。
嘶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灰雾剧烈地翻滚起来！
“来了！”陈小刀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只见灰雾被撕裂，数道巨大的、如同枯瘦鬼爪般的黑影，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猛地从雾中探出，狠狠抓向严阵以待的冷锋小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