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死老鼠中的密信

梅雨季的巷口蒸腾着酸腐气息，张伟的外卖箱锁扣刚弹开三厘米，浓腥的臭味就像活物般钻进防毒面具。他戴着防滑手套的手顿在半空，五只毛色灰败的死鼠堆叠在保温箱底层，最上面那只的尾巴缠着细如发丝的金属环，编号 "X-22-7" 在霉斑间闪着冷光 —— 和女儿生日蛋糕里的追踪器同属一个序列。

"叮 ——"手机 APP 自动弹出订单详情，下单时间显示凌晨西点十七分，收货地址是废弃的第三人民医院停尸房。备注栏的留言用草莓酱写成，此刻己经氧化成暗褐色："下次是你女儿的小手" 心形符号边缘拖着血珠状的拖尾，像极了基因图谱里扭曲的端粒。

第一滴雨水落在死鼠浑浊的眼球上时，张伟的指尖触到了鼠尸腹部的缝合线。手术级的羊肠线工整地穿过十二根肋骨间隙，切口处的皮肤用生物胶水粘合，边缘还残留着淡蓝色的荧光 —— 那是基因编辑手术常用的标记剂。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朵朵病房丢失的止痛泵，泵体上同样沾着这种荧光残留。

毒素来得毫无征兆。当金属环的倒刺划破手套纤维的瞬间，张伟的小腹传来被强酸灼烧般的剧痛。他踉跄着撞向墙面，防毒面具摔落在地，腐臭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视线开始模糊，但职业军人的肌肉记忆让他在摔倒前抽出战术匕首，刀刃精准地挑开死鼠腹腔 —— 淡粉色的内脏间嵌着米粒大小的投影仪，蓝光正将朵朵的实时画面投射在潮湿的砖墙上。

"爸爸......"女儿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画面里，朵朵穿着病号服蜷缩在不锈钢手术台上，手腕和脚踝被基因锁扣固定，陈默戴着防辐射手套的手正用手术刀尖挑起她的一缕头发。发丝接触培养皿的瞬间，透明液体突然沸腾，无数细小的黑色斑点在发梢滋生，如同癌细胞在显微镜下裂变。

"惊喜吗？" 陈默的声音从老鼠眼眶里的微型扬声器传出，他的白大褂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下方的条形码 —— 和张伟耳后的植入体完全一致，"RH-null 血型的基因链就像完美的载体，你看，我在她的端粒里植入了蝰蛇的再生基因......"

培养皿中的头发突然分裂成两条，在培养液里扭结成 DNA 双螺旋结构。朵朵的哭喊声变得断断续续，她手臂上的皮肤泛起细密的鳞片，原本粉色的指甲正在变成青黑色。张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腹部的绞痛让他几乎握不住匕首，但视线无法从画面上移开 —— 那是他在中东战场见过的场景，陈阳临终前的身体正以同样的方式崩溃。

死鼠尾巴的金属环突然迸出火花。张伟耳后的植入体发出蜂鸣，龙渊密钥的蓝光从指尖渗出，在鼠尸腐烂的皮毛上烧出一串二进制代码。他认出那是医院数据库的加密格式，上周被盗的朵朵基因检测报告正以这种形式在空气中传播。当代码组成完整的基因图谱时，巷口的监控摄像头突然发出电流爆响，镜头玻璃表面浮现出陈阳的笑脸 —— 那是五年前在基地食堂拍的照片，弟弟正举着半个烤红薯比耶。

"你弟弟的戒指，还喜欢吗？"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张伟这才发现死鼠们的胡须在同步震动，组成了简易的声波扩散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不知何时变成了蛇形尾戒 —— 正是陈默从不离身的那枚，戒圈内壁刻着寰宇生物的创立日期。而陈默实验室的三十块屏幕此刻同时雪花纷飞，当画面恢复时，每块屏幕都显示着同一帧画面：陈阳的墓碑前，张伟正在将一枚素圈戒指套进墓碑的裂痕。

实验室里，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无名指，本该戴着蛇戒的指节泛着青白。记忆突然被撕开 —— 弟弟下葬那天，他亲手为陈阳戴上母亲留下的素圈戒指，却在转身时被人撞了一下。当时以为是 mourner 的无意碰触，现在才明白，那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身影，正是易容后的张伟。

"你以为偷走戒指就能切断基因链接？" 陈默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他猛地扯下实验手套，露出掌心的基因锚点纹身，锚点中心的光点正在明灭不定，"深渊协议启动的那一刻，朵朵的基因就和整个实验室的培养舱绑定了，现在......"

他的话被警报声打断。十八块培养舱突然同时亮起红灯，舱内正在培育的基因战士躯体开始崩解，他们后颈的条形码逐一熄灭，就像被剪断电源线的傀儡。张伟看着投影里陈默震惊的表情，终于明白军牌里的自毁程序不仅摧毁了定位系统，更切断了所有基于朵朵基因的实验体链接。

死鼠腹部的投影仪突然切换画面，显示的是朵朵的病房。刚才还在裂变的鳞片正在消退，女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手腕上的基因锁扣发出 "咔嗒" 轻响。张伟抓住这个间隙，用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液按在金属环上 —— 龙渊密钥的认证程序启动，老鼠体内的追踪器开始逆向定位。

"哥，你输了。"他对着空气轻声说道，指尖在潮湿的墙面上画出陈默实验室的坐标。五年前在中东，他故意让陈默拿到朵朵的基因样本，就是为了将计就计植入自毁代码；昨天在陵园启动的深渊协议，早己将所有关联朵朵基因的设备标记为可摧毁目标。而那枚偷来的素圈戒指，内侧刻着的正是陈阳临终前的心跳频率 —— 这个只有兄弟俩知道的密码，此刻正在扰乱陈默的基因锚点。

巷口传来装甲车的轰鸣，张伟将死鼠的金属环扯下，任由腐烂的鼠尸掉在地上。雨水冲刷着砖墙上的投影，最后定格在陈默疯狂砸向控制台的画面。他低头看向掌心的戒指，银戒内侧的划痕清晰可见，那是陈阳小时候用铅笔刀刻的 "哥" 字，边缘还有未擦干净的橡皮屑。

"这次，换我来偷东西了。"他将戒指套回无名指，转身走进雨幕。外卖箱里的死鼠突然集体抽搐，它们眼中的微型摄像头正在传输最后画面：张伟的背影逐渐模糊，却有无数红点从西面八方汇聚 —— 那是接收到自毁代码的无人机群，正朝着陈默的实验室蜂拥而去。

而在寰宇大厦地下三十层，陈默看着突然黑屏的屏幕，终于注意到办公桌上的相框。三天前他替换的朵朵照片不知何时变回了原样，照片里的小女孩正对着镜头笑，手里举着的，正是那枚本该躺在弟弟坟墓里的素圈戒指。相框背面用血迹写着一行小字，是陈阳的字迹："哥，别让基因成为墓碑。"

雨水渗进死鼠的耳道，微型录音机里传出最后的杂音。张伟在巷口拐角处停顿半秒，听见陈默的低语混着电流声："原来...... 你早就知道，阳子的军牌和朵朵的基因，才是打开深渊协议的两把钥匙......"

他摸了摸胸前的军牌，那里还残留着墓碑的凉意。当第一架无人机掠过巷口时，张伟己经消失在密集的雨帘中，只留下地面上用死鼠血液画的生物矩阵 —— 那是陈默用来定位的基因锚点，此刻正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变成一个歪扭的笑脸，像极了朵朵用奶油画在玻璃上的图案。

死鼠中的密信，终究只是这场基因战争的注脚。张伟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藏在死鼠腹部的投影仪，在彻底断电前，最后闪过的画面是朵朵床头的小熊玩偶 —— 它的眼睛正在发出微光，那是老周安装的微型摄像头，正默默守护着沉睡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