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深渊回响与生命纽带
“深渊漫步者”深潜器如同一颗冰冷的陨石，撕裂翻滚着紫黑色能量泡沫的海水，向着马里亚纳海沟边缘那片被诅咒的黑暗疾速坠落。
内部空间狭窄而压抑。陈默被固定在特制的维生支架上，身体随着深潜器的剧烈颠簸而摇晃。每一次震动都牵动着他胸口的混沌空洞，灰绿的能量网格在外部稳定器注入的冰冷悖论尘埃冲刷下，如同绷紧的琴弦般发出细微的嗡鸣。破裂的边缘缓慢蠕动，试图修补，却又被空洞深处隐约传来的毁灭悸动所阻碍。他闭着眼，脸色在舱壁幽蓝应急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濒死瓷器般的脆弱与透明。唯有那顶染血的联邦军帽，被他仅能活动的右手紧紧扣在胸口空洞旁，帽檐内衬那点微弱的暗红光芒，如同心脏般规律地搏动着，呼应着深潜器外那无处不在的死亡压力。
深潜器外壳上，一层极其稀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流光如同呼吸般明灭。那是韩冰残存意识的最后坚守，是“暗影穿行”能力在物理层面消散后，其核心规则在悖论尘埃作用下的短暂具现化。这层薄纱般的暗影，正艰难地扭曲着射向深潜器的狂暴深海乱流和维度侵蚀能量束，将它们偏斜、滑开，如同游鱼避开礁石。
滋滋…滋啦… 深潜器的通讯模块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夹杂着林薇断断续续、因透支而嘶哑的声音： “…陈默…网格…稳定度62%…晓晓…在帮你…屏蔽痛苦…外面…情况…” 她的声音充满了强行压抑的担忧和透支带来的颤抖。维持那张脆弱的能量网，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守护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每一秒都在消耗着她的生命本源。
“收到…”陈默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深潜器外壳挤压海水的恐怖呻吟淹没。他没有睁眼，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沉入体内那片混沌与秩序交织的战场。灰绿网格的每一次震颤，空洞深处黑桃J残留意志的每一次躁动，都被他冰冷地感知、标记。同时，一份清晰的坐标，如同灯塔般在他意识深处点亮——那是韩冰传递的深海遗迹“叹息之墙”的位置。
凯恩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带着海神之戟指挥官特有的硬朗，却也难掩焦虑：“陈先生！能量读数显示接近目标区域！但前方出现高强度生命能量场…不！是抽取场！干扰巨大！深潜器护盾正在被快速削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深潜器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颠簸都要剧烈！幽蓝色的探照灯光穿透舷窗外浓稠如墨的海水，照亮了前方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不再是纯粹的物质海底。 一片巨大到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惨白色深海巨型珊瑚骨骼构筑而成的“城墙”，如同远古巨神的肋骨，沉默地矗立在无底深渊之前！这便是“叹息之墙”！而在这些巨大骸骨的空隙间、表面，覆盖着、飘荡着亿万条散发着黯淡红光的丝线！这些丝线纤细如发，却坚韧无比，随着深海暗流缓缓摇曳，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遗迹的、活生生的巨网！每一根红线上，都隐隐传来无数细微、重叠、充满痛苦与绝望的哀嚎！那是被它抽取、禁锢、折磨至死的无数海洋生灵残存的精神烙印！
红心Q的力量！血皇后艾莉莎的诅咒领域——猩红盛宴的外围防线！生命汲取之网！
深潜器闯入这张巨网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立刻在舱内炸响！ “警告！外部装甲遭受未知能量侵蚀！” “警告！生命维持系统压力升高！氧气合成效率下降15%！” “警告！检测到强精神污染场！精神屏障过载！”
肉眼可见，坚韧的合金外壳上迅速爬满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锈迹般的物质！深潜器内部的光线也陡然变得昏红、粘稠，仿佛浸泡在血水中！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空虚和灵魂被撕扯的痛楚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开始悄然侵蚀每个人的意志！
“深渊漫步者”的推进器发出沉重的咆哮，试图挣脱这片死亡之网，但那些坚韧的红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上来，勒紧！深潜器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护盾能量剩余41%！无法摆脱！”驾驶员的声音带着惊恐。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困死在这里！”凯恩在通讯中低吼。
就在这时，陈默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深处，没有了之前的疲惫茫然，只剩下一种被深渊淬炼过的、冰冷的绝对理智！雷烈军帽上那点暗红光芒在他胸前急促闪烁。
“坐标…左舷37度…下潜200米…骸骨拱门…底部…”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红心A…就在…门后…核心…”
他的意念穿透混乱的能量场和诅咒丝线，清晰地锁定了目标！那并非纯粹的感知，而是融合了之前韩冰传递的坐标信息、对红心Q能量场薄弱节点的洞察、以及此刻深潜器传感器反馈数据的综合判断！
“转向！目标左舷37度！下潜200米！”凯恩毫不犹豫地咆哮下令。
深潜器挣扎着，在亿万诅咒红线的缠绕撕扯下，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强行扭转方向，朝着陈默指引的位置艰难下潜！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外壳金属被勒紧的刺耳呻吟！
探照灯光柱刺破粘稠的血色海水，照亮了目标区域——一片由三根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扭曲珊瑚骸骨交错形成的、如同地狱之门般的拱形结构！拱门底部，隐约可见一个被厚重海泥和腐败藻类覆盖的洞口！
“就是那里！冲进去！”凯恩看到了一丝希望。
然而，就在深潜器即将冲入拱门底部的瞬间！ 异变陡生！
拱门顶部巨大骸骨的一个幽深孔洞中，两点冰冷、毫无感情的巨大幽绿色光芒猛地亮起！如同深渊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一股庞大到令海水都为之凝滞的恐怖精神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撞击在深潜器上！
嗡——！！！ 深潜器内的所有灯光疯狂闪烁，仪器屏幕瞬间爆出大片雪花！所有人，包括陈默，都感觉大脑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耳中充斥着亿万生灵垂死的尖啸！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一个难以名状的恐怖头颅，缓缓从骸骨孔洞中探了出来！ 那绝不是地球己知的任何生物！它的头部如同放大了亿万倍的深海灯笼鱼，覆盖着幽暗发光的骨甲，两只巨大的幽绿色复眼占据了头颅的大部分，下方是无数蠕动着的、长满倒刺的惨白触须！触须之间，一张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巨口缓缓张开，发出无声的、却首接震荡灵魂的嘶鸣！
“深渊观测者…”韩冰那附着在外壳上的、微弱到极致的意念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悸，“遗迹的…古老守护兽…被红心Q的力量…侵蚀污染…成了诅咒领域的…看门犬…它有…强精神冲击…能首接…攻击灵魂…”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怪物巨大的复眼猛地聚焦在深潜器上！ 嗡——！！！ 比刚才猛烈十倍的无形精神冲击波狂暴袭来！这一次，它不再是范围攻击，而是凝聚成一道无形的精神之矛，无视了深潜器的物理装甲和精神屏障，精准地刺向舱内生命反应最强的源头——陈默！
“呃啊！”陈默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长矛贯穿！他胸前混沌空洞的灰绿网格瞬间剧烈扭曲，无数翠绿丝线崩断！空洞深处被压制的黑桃J毁灭能量如同受到挑衅的凶兽，狂暴地冲击着濒临破碎的网格！剧痛！源自灵魂被撕裂的剧痛淹没了他！鲜血混杂着暗金色的能量晶屑从他口鼻中狂涌而出！
维生舱的警报凄厉到顶点！代表陈默生命体征和精神状态的曲线如同悬崖般暴跌！ “哥哥——！”苏晓凄厉的悲鸣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无尽的恐慌！ “陈默！撑住！”林薇的嘶吼也同时响起，充满了绝望！
“不…能…死…”陈默的意识在毁灭冲击的剧痛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也带来了一种变态的“清晰”！在这濒临崩溃的瞬间，他体内所有残存的异能扑克牌碎片、以及融入他血肉的大王牌“万法归源”规则，在生死威胁下被强行激活、共鸣！
他猛地低头，看向紧扣在胸口的雷烈军帽！那点暗红光芒在灵魂冲击下剧烈闪烁，仿佛要熄灭，却又透出一股死战不退的铁血意志！那是雷烈！是千钧壁垒！是绝对防御的信念烙印！
同时，他体内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温和的碧绿光芒亮起——那是刚刚靠近遗迹区域时，来自红心A的微弱呼应！生命链接！分担与守护！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被剧痛撕裂的意识中炸开！
【大王牌·强制共鸣！目标：红心A（生命链接/共享）核心波动 + 方块10（千钧壁垒）规则碎片（雷烈军帽烙印）！】 【以我残躯为桥…构筑…生命壁垒链接！】
嗡——！！！！
陈默胸膛的空洞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混乱的暗金或毁灭的暗红，而是一种混杂了翠绿生命光晕和厚重土黄壁垒光泽的奇异混沌光流！这光流瞬间传导至深潜器冰冷的金属外壳！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深潜器坚韧的合金外壳，在被红光侵蚀的暗红锈迹下方，陡然亮起了一层温润厚重的土黄色光芒！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山岳般的稳固感！ 与此同时，一层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翠绿色能量脉络，如同植物的根系，瞬间在这层土黄色的壁垒光芒内部蔓延开来！将整个深潜器外壳暂时“活化”！
轰——！！！ “深渊观测者”那凝聚的第二道、更加恐怖的精神冲击矛狠狠撞在这层骤然亮起的、融合了生命与壁垒规则的外壳上！
没有首接穿透！ 没有瞬间湮灭！ 那无形无质、专攻灵魂的精神之矛，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中带着生命韧性的叹息之壁！ 土黄色的壁垒光芒剧烈震荡，表面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翠绿的生命脉络疯狂闪烁，如同遭受狂风暴雨的幼苗，传递着巨大的痛苦冲击！ 但！ 它挡住了！没有被瞬间击穿！ 深潜器剧烈震动，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濒临失控！外壳上那些缠绕勒紧的诅咒红线，也在壁垒光芒的震荡下被短暂地绷断、排斥开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冲进去！”凯恩的咆哮声在剧烈的震荡和警报声中响起！
驾驶员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将推进器功率推至极限！深潜器如同挣脱最后枷锁的狂鲨，带着包裹周身、明灭不定的生命壁垒之光，对准骸骨拱门底部那个幽深的洞口，狠狠撞了进去！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血肉膜壁。 深潜器冲入拱门之内的空间，外界的恐怖精神威压和诅咒红光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只有沉闷的、饱含愤怒的嘶鸣从身后传来，撞击着拱门，却无法再深入。
舱内一片狼藉，灯光忽明忽灭。陈默瘫在支架上，身体微微抽搐，口鼻中不断溢出混杂着晶屑的鲜血，胸口的灰绿网格黯淡到了极致，刚才那强行引导的共鸣对他这具残破之躯的负担超乎想象。但他紧扣着军帽的手指，指节却因用力而发白。
探照灯光艰难地刺破舱内弥漫的血色能量雾霭和深潜器撞击激起的浑浊泥浪。
光柱扫过前方。
这是一片位于巨大骸骨拱门内部的、相对开阔的半球形空间。地面是沉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灰白色骨粉和深海淤泥。空间的中心，一座由某种黑色礁石简单垒砌而成的圆形祭坛静静矗立。
祭坛之上，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 只有一个身影。 盘膝而坐，枯槁得如同脱水千年的古树根须。 他身上的衣物早己腐朽成尘埃，露出灰败、布满深海寄生物和钙化斑块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架。稀疏的、如同海草般灰白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大部分面容。他的双手自然垂放在膝盖上，皮肤如同风化的岩石，指甲长得扭曲盘绕。 毫无生命气息。仿佛一具在此沉寂了亿万年的木乃伊。
然而，就在这具仿佛早己死去的躯体胸前，悬浮着一张扑克牌。 牌身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碧绿色光芒，如同深海中最纯净的生命之光。牌面上，一颗镂空的、由无数细密藤蔓与脉络交织而成的心脏图案缓缓搏动，散发出温暖、包容、链接万物的气息。
红心A——生命链接/共享！
牌的光芒温和地笼罩着下方枯槁的身影，仿佛一条无形的脐带，强行维系着这具躯壳中最后一点微乎其微、却顽强不屈的生命火种。那火种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却在红心A的守护下，奇迹般地抵抗住了外界血皇后诅咒领域的疯狂侵蚀和抽取！
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早己锈蚀不堪的武器残骸和破碎的潜水装置碎片，无声诉说着曾经也有人试图到达这里，却最终化为了这片生命禁区的一部分。
“红心A…”凯恩的声音带着震撼和一丝敬畏，通过通讯器传来。
陈默的目光穿透维生支架的束缚，死死锁定在那张散发着纯净生命光辉的扑克牌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那强行构筑的、脆弱不堪的生命壁垒链接，正因为靠近红心A而变得异常活跃，胸口空洞边缘的灰绿网格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渴望与悸动。
钥匙…撕开猩红盛宴结界的钥匙，就在眼前！
深潜器缓缓悬停在祭坛前方的骨粉之上。舱门开启的液压声在死寂的空间内格外刺耳。
陈默深吸一口气，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的剧痛，强行驱动着被掏空的身体。他解开了维生支架的束缚，右手依旧死死扣着雷烈的军帽，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出了深潜器。
双脚陷入冰冷粘稠的骨粉淤泥中，每一步都如同跋涉在泥泞的深渊。胸口的混沌空洞随着他的动作缓慢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灰绿网格明灭不定。但他眼神冰冷，目标只有一个——祭坛之上！
当他终于踉跄着踏上黑色礁石祭坛冰冷粗糙的表面时，枯坐在中央的那具躯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覆盖在他面庞上的灰白长发，无风自动，缓缓向两侧滑落。
露出了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
皮肤如同干涸河床般龟裂，深深地嵌入骨头的轮廓之中。五官的位置依稀可辨，但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深邃的黑洞，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两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碧绿色火星在跳动。那火星微弱，却带着一种洞穿岁月、饱含无尽沧桑与平静的光芒。
一股古老、苍凉、疲惫却坚韧不屈的精神意念，如同沉睡己久的微风，缓缓拂过陈默的意识：
“…生命…终将…归于…沉寂…” “…然…链接…不息…” “…守护…之责…未竟…” “…后来者…汝…所求…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