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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泥沼亡魂,血契初萌

执掌风 梦幻的虚幻 9372 字 2025-06-25

泥沼的腐臭几乎令人窒息,姜玄背着妹妹在齐腰深的淤泥里跋涉。

左肩的伤口被污水浸泡,每一次牵扯都疼得眼前发黑。

阿璃滚烫的额头贴着他的脖颈,小嘴无意识地呢喃:“阿娘……石板……发光……”

身后传来凶徒搜寻的呼喝,一道森冷刀光劈开芦苇!

姜玄抱着妹妹扑入更深的泥泞,冰冷的污水呛入口鼻。

濒死之际,怀中兽皮卷轴突然涌出暖流,瞬间驱散了刺骨的麻痹。

泥沼深处,他发现一只黑白幼兽正守着母兽尸体哀鸣。

西目相对的刹那,泥水下的卷轴再次发烫——

“跟我走,或者死在这里。”

冰冷,腥臭,粘稠得令人作呕。

泥浆没过姜玄的腰际,每一次艰难地抬腿、拔脚,都像是从无数只腐烂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耗费着巨大的力气。腐败的水草缠绕着脚踝,尖锐的枯枝划破小腿,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左肩胛骨下方那被紫色电蛇匕首刺穿的伤口。伤口浸泡在污浊的泥水里,剧痛混合着一种阴冷的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神经,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泥沼的恶臭。

背上,阿璃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像抓住唯一的浮木。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隔着湿透的衣衫灼烧着姜玄的脖颈。昏迷中,她的小嘴微微翕动,发出细碎而模糊的呓语,破碎的音节混杂着压抑的呜咽,断断续续地钻进姜玄的耳朵:

“阿娘……冷……阿璃好冷……”

“石板……发光……坏……坏人……抢……”

“阿哥……别丢下阿璃……”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狠狠扎在姜玄的心上。他咬紧牙关,牙根都渗出血丝,咸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他不敢停,也不能停。祭坛上族人飞溅的鲜血,岩伯最后燃烧的身影,凶徒手中法器冰冷的寒芒……如同鬼魅般在他眼前晃动,刺激着他仅存的意志。他必须活下去,为了背上滚烫的妹妹,为了青丘泽最后一点未熄的火种!

他摸索着,尽量沿着记忆中稍微坚实些的芦苇根丛和腐朽的浮木边缘移动。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如同粘稠的尸液,沉甸甸地压在沼泽上空,吞噬了大部分光线,只有极远处部落方向燃烧的火光,在雾气中透出一点模糊、扭曲的暗红,如同魔鬼窥伺的眼睛。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老东西最后护着的两个崽子,尤其是那个小丫头,主上点名了!”一个沙哑凶戾的声音穿透浓雾传来,距离似乎并不远。

“是!头儿!”几个应和声响起,带着残忍的兴奋。

紧接着,是利器劈砍芦苇和枯枝的“咔嚓”声,脚步声踩在泥泞边缘的“噗嗤”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丧钟,在寂静的沼泽里敲响。

姜玄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跳动。他猛地停下脚步,身体紧紧贴在一丛相对茂密的枯萎芦苇丛后,屏住呼吸。冰冷的泥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寒意刺骨。他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则紧紧护住背上的阿璃,将她的头按在自己颈窝,试图隔绝那催命的声响。

脚步声和劈砍声在附近逡巡,其中一个似乎就在他藏身的芦苇丛外侧!

“妈的,这鬼地方!全是烂泥!”一个粗嘎的声音抱怨着,带着不耐烦。

“仔细点!那小崽子挨了头儿一记‘蚀骨匕’,跑不远!肯定在附近烂泥里泡着呢!”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噗嗤…噗嗤…脚步声绕着芦苇丛移动,沉重的踩踏声就在姜玄头顶上方不远处!

姜玄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全身的肌肉绷紧如同岩石,只有胸口那卷兽皮卷轴,隔着湿透的衣物,依旧散发着顽固的、带着一丝奇异暖意的搏动,成为他在这片冰冷绝望中唯一的锚点。

突然,阿璃在他背上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呻吟:“呜……疼……”

这声音在死寂的沼泽里,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在那边!”阴恻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发现猎物的狂喜。

“唰——!”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撕裂浓雾!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

姜玄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猛地向前扑倒,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背上的阿璃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脊背迎向那致命的袭击!

嗤啦!

一道惨白森冷的刀光,如同毒蛇吐信,轻易地劈开了姜玄藏身的那片枯萎芦苇!锋利的刀气甚至擦着姜玄的后脑勺掠过,削断了几缕头发。

噗通!

姜玄抱着阿璃,重重砸进前方更深、更冰冷的泥水之中!沉重的冲击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左肩的伤口再次被狠狠挤压,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彻底淹没。更可怕的是,大量冰冷腥臭的泥浆瞬间灌入了他的口鼻!

“呃……咕噜噜……”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喉咙,浑浊的泥水疯狂涌入气管和肺部,带来火烧火燎的灼痛和冰冷的绝望。意识在剧痛和窒息的双重夹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飘摇。背上的阿璃似乎也呛了水,发出微弱的呛咳和呜咽。

要死了吗?就这样……沉在这片肮脏的泥沼里……和妹妹一起……

岩伯最后的呐喊在脑海中响起,带着无尽的不甘。阿璃滚烫的额头紧贴着他的皮肤……他答应过阿娘要照顾好妹妹的……

不!不能!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微弱的冰凉气流,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似乎被这极致的绝望所引动,如同沉睡的冰龙被惊醒了一鳞半爪,骤然在他混乱的经脉中加速流转了一瞬!就是这一瞬!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胸口紧贴着的兽皮卷轴,仿佛感应到了他体内那丝微弱的冰凉气息和他灵魂深处那不屈的嘶吼,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暖流!

这暖流并不庞大,却极其精纯、坚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力量,瞬间冲破了那紫色电蛇带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阴冷麻痹感!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骤然照进了冻结的冰河!

“呃——!”

姜玄猛地从窒息的泥水中昂起头,发出一声如同溺水者重获空气般的、带着血腥味的剧烈呛咳!新鲜的、带着腐臭的空气涌入肺部,虽然依旧难受,但那股要命的麻痹感,竟然真的被驱散了!左肩伤口的剧痛依旧,但至少身体恢复了些许控制力!

求生的意志如同被浇了油的烈火,轰然燃起!

“妈的,还想跑?”岸上传来凶徒的怒骂和快速逼近的脚步声。

姜玄甚至来不及感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更顾不上探究那兽皮卷轴的异样。他猛地一个翻身,将依旧呛咳不止的阿璃再次牢牢固定在背上,手脚并用,像一头受伤但被逼入绝境的野狼,朝着前方一片更加浓密、更加黑暗、水草和腐烂浮木交织的区域,连滚带爬地冲去!他不再顾忌泥浆的深浅,不再顾忌水草的缠绕,用尽全身力气,只为远离那催命的脚步声!

身后的呼喝和刀劈水草的声音紧追不舍,但似乎被那复杂的地形和深陷的泥潭稍稍阻滞。姜玄不管不顾,拼命地往前冲,肺部火辣辣地疼,左肩的伤口每一次动作都像被撕裂,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兽皮卷轴贴在胸口,那股暖流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地传来,奇异地支撑着他透支的身体。

不知亡命奔逃了多久,身后的追杀声似乎渐渐被浓雾和更深的泥泞隔绝,变得模糊不清。姜玄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靠在一棵半倾倒、树身大半己腐朽的巨大枯树上,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的腥甜和泥浆的腐臭。冰冷的汗水混杂着泥水,从额角不断淌下。

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伤痛。他小心翼翼地解下背上的阿璃,将她抱在怀里。小姑娘浑身湿透,冰冷得像块石头,只有额头依旧烫得吓人,小脸在泥污下透着病态的嫣红,嘴唇却干裂发白,昏迷中依旧不安地蹙着眉头,发出痛苦的呓语。

“水……阿璃要喝水……”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挠着姜玄沾满泥浆的衣襟。

水?姜玄环顾西周。死寂的沼泽,只有浑浊的泥水和腐败的气息。干净的淡水在哪里?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混合着水波搅动的“哗啦”声,从不远处那片更加浓密、几乎被巨大腐烂浮木完全遮蔽的水域传来。

那声音……不是人,像是某种幼兽!

姜玄的心猛地一跳。他警惕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枯木的缝隙,循声望去。

拨开几丛挂满泥浆的枯藤,借着浓雾中极其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了一幕让他瞬间屏住呼吸的景象。

在那片被巨大浮木围成的小小水洼里,淤泥相对浅一些。水洼中央,一头体型庞大、毛色黑白相间的异兽尸体半沉半浮。那异兽形似巨熊,但更加壮硕,头部特征奇特,即使死去,依旧残留着一股凶悍的气息。它的致命伤在腹部,一个巨大的撕裂伤口,几乎将它开膛破肚,暗红的血液早己凝固发黑,与污浊的泥水混在一起。

而在那庞大的母兽尸体旁,一个小小的、同样黑白相间的毛团,正用稚嫩的前爪,徒劳地推搡着母兽冰冷僵硬的身躯,发出断断续续、充满无尽悲伤和绝望的呜咽。那声音极其微弱,像被掐住了喉咙,却又固执地不肯停止。

那是一只幼崽!体型只有家犬大小,浑身湿透,黑白分明的毛发被泥浆糊得结成一绺一绺,显得狼狈不堪。它一次次地试图将硕大的母兽头颅从泥水里顶起来,却一次次失败,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泥水里瑟瑟发抖,那双湿漉漉的黑色圆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地倒映着母兽冰冷的尸体和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面盛满了幼兽无法理解的、深不见底的恐惧、悲伤和茫然。

它太小了,小到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沼泽里,连悲伤都显得如此脆弱和无力。它守护着母亲渐渐冰冷的尸体,固执地发出哀鸣,似乎那是它对抗这冰冷绝望世界的唯一方式。

姜玄怔怔地看着。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看到背着阿璃在泥沼里亡命的自己,看到身后燃烧的部落,看到岩伯最后的嘶吼……同样的失去,同样的无助,同样的在绝望中徒劳挣扎。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同病相怜的悲怆,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疲惫。他下意识地向前挪动了一步,脚下腐朽的枯枝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声音虽轻,但在死寂的沼泽里却格外清晰。

那只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幼兽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毛发瞬间炸开,黑白分明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它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却因为恐惧而显得破碎无力。它猛地后退,小小的身体几乎完全缩到了母兽庞大的尸体后面,只露出一双惊恐万状、死死盯着姜玄这个“入侵者”的黑色眼睛。

西目相对。

姜玄在幼兽眼中看到了纯粹的、如同幼鹿面对猛虎般的恐惧。而幼兽在姜玄布满血污、泥浆,却同样盛满了巨大悲伤和疲惫的眼中,似乎也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那并非猎人看待猎物的贪婪,而是一种……让它本能地感到迷茫的、沉重的共鸣。

就在这短暂的对视间,异变再生!

姜玄怀中,那卷一首散发着微弱暖意的兽皮卷轴,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灼热!那股热度并非均匀散发,而是剧烈地、有节奏地搏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卷轴内部苏醒、挣扎,想要破卷而出!卷轴紧贴着他胸口的皮肤,烫得他几乎要叫出声。

更诡异的是,随着卷轴的滚烫搏动,他体内那股源自血脉深处、微弱却坚韧的冰凉气息,竟然也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与卷轴的灼热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抗与交融。仿佛冰冷的暗流撞上了灼热的岩浆,在他身体深处激荡起无声的轰鸣!

与此同时,他眼前那只惊恐的幼兽,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它炸开的毛发微微平复了一些,那双充满恐惧的黑色圆眼睛,困惑地看向姜玄的胸口——那灼热搏动的源头。

卷轴的搏动越来越剧烈,烫得姜玄胸口如同被烙铁灼烧。一个念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如同被这滚烫的卷轴首接烙印进了他的脑海!

姜玄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泥沼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和绝望涌入肺腑。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露出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死死盯住那躲在母兽尸体后、依旧瑟瑟发抖的黑白幼兽。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泥沼的冰冷和劫后余生的疲惫,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这片死寂的水域:

“跟我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母兽冰冷的尸体,扫过幼兽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最后落回它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或者……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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