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柩,斑驳地洒在屋内,沈今安却依旧跪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他原以为,经过昨夜一事,离奕泽定会一早便来问罪于他。
然而,直至早朝时,离奕泽都未曾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沈今安心里明白,这全是因为他手中还掌握着半边虎符的缘故,离奕泽有所忌惮,轻易不敢动他。
可经过昨夜,他也彻底看清了如今的情势,离奕泽对他的不满早已溢于言表,恐怕早就在暗中开始削弱他的势力。
想到这,他脚底顿时升起一阵寒意。
戚白商醒来时,便看到沈今安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柳眉微蹙,随意地瞥了他一眼,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妆打扮。
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面色平静如水,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场梦。
沈今安看着她这般模样,心口不禁一阵钝痛。
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身后,轻声说道:“白商,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气我。但伴君如伴虎,离奕泽绝非善类。他自上位以来,坑杀忠臣,荒淫无道,加重赋税,让百姓苦不堪言。”
戚白商闻言,手中的梳子微微一顿,却并未回头看他。
她冷声道:“那又如何?我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不好吗?还是说,这只是你的私心,想让我离开皇帝,重回你的怀抱?”
沈今安神色一僵,随即叹了口气,如实回答:“是,我承认这其中有我的私心,但我都是为了你好,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会用我余生来弥补你。”
说着,他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她的手。
然而,戚白商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猛地转身避开他的触碰。
她怅然失神地看着他,喃喃自语:“真的吗?”
见她有所动容,沈今安心底一喜,忍不住又向前一步。
他大掌轻抚上她的面颊,嗓音温柔如昔:“我不会骗你的,白商相信我,好吗?”
然而,就在他即将吻上那抹日思夜想的殷红时,戚白商却突然笑了。
她的笑声清脆如铃,却带着一丝嘲讽和决绝。
下一瞬,她一脚踹开面前的男人,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也配!”她冷声说道,眼神中满是轻蔑和不屑。
……
永和六年冬,寒风凛冽,京城内一片肃杀之气。
皇帝终于对沈今安下了杀手,沈今安携部下奋起反抗,经历长达三个月的内斗,最终还是惨败收场。
沈今安被囚于暗狱之中,绑在十字架上,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满是被鞭打过的痕迹,鲜血浸透了衣衫,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牢房里一片寂静,只有血液滴落的声音在回荡。
戚白商靠坐在软榻上,神情淡淡,手里还把玩着一根马鞭。
那马鞭上似乎还残留着血迹,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沈今安,你可曾想过今日?”戚白商看着他,挑眉轻笑,那笑容中却满是嘲讽和恨意。
沈今安眉眼黯然,艰难地开口:“白商……”
然而,他才叫出她的名字,身上便再度挨了一鞭。
戚白商语气冰冷地说道:“我说过了,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她缓缓起身,走到沈今安面前,目光中满是仇恨:“你还记得这间牢房吗?当初你就是在这里虐杀了我的爹娘,这墙上至今都还沾满了他们的血泪!时过境迁,如今你也被困在了这里,对此你可还满意?”
沈今安皱眉,满眼疑惑:“白……贵妃娘娘,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初我虽然抓了你爹娘,却也交代狱卒不得对他们动刑,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他们会背着你用刑是吗?”
戚白商出声打断他的话,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利刃一般锋利。
“若没有位高权重之人做靠山,他们又哪敢私下动刑?沈今安,到现在你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不长脑子的戚白商吗?”
沈今安想要为自己辩解,却想到曾经的所作所为,喉头如同被哽住了一般。
良久,才从喉间挤出“对不起”三个字。
他知道自己不配得到原谅,却也不愿看戚白商为了报复自己而失去本心。
“离奕泽暴虐无道,坑杀无辜百姓,白商,你实不该与他同流合污。”他低声劝解着,希望戚白商能够回心转意。
听到这话,戚白商却笑了,那笑容中满是嘲讽:“那又如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是没有他,我又如何能够报仇雪恨?至于天下百姓……那与我何干!沈今安,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吗?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有什么资格来劝我?”
说完,她挥起手中的马鞭,再次狠狠地抽打在沈今安的身上。
“当初沈柒柒死在我怀里,你误会是我杀了她情有可原,你可以恨我、怨我,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牵连我的家人!”
“我父亲忠君爱国,一生清廉,可你呢?仅仅为了报复我,就诬陷他通敌叛国!到死他都在被所有人误解唾骂,沈今安,最没资格说这些的人就是你!”
话落,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不再看他,冷声吩咐狱卒。
“好好招待沈今安!”说完,她大步离开,对身后传来的辩解声,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