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七年五月末的天京城,空气里弥漫着不安的气息。洪天王翻看奏章时,翼王石达开己经悄悄整理好行囊。这位太平天国的顶梁柱,终于决定——跑路!
石达开离开天京,堪称太平天国版的“顶级人才带资离职”。过去一个月,洪秀全的两个草包王兄安王洪仁发、福王洪仁达,天天在王宫里给石达开穿小鞋。石达开心里门儿清: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你们在天京享福还背后捅刀?
六月二日,天色蒙蒙亮。石达开对洪天王招呼都没打,带着曾锦谦、张遂谋等心腹,首奔南门外雨花台军营。他以“讲道理”为名,在将士面前掏出一篇精心准备的五言韵文通告:
“为沥剖血陈,谆谕众军民...自愧无才智,天恩愧荷深...疑多将图害,百喙难分清...惟期成功后,予志复归林...”
这通告写得堪比现代公关文案,表面谦卑实则刀刀见血。表面说“我能力有限对不起老板”,实则痛斥“公司内斗严重老板不信任”。更绝的是结尾“功成归山林”,分明在说:干完这票老子就退休,绝不受鸟气!
不出所料,这通告瞬间刷屏天京朋友圈。基层将士感动得热泪盈眶:“翼王真是忠义无双!”洪天王看到后差点把龙椅扶手捏碎——这声明把他架在火上烤,骂也不是,捧也不是。
清廷那边乐开了花。咸丰皇帝拍着御案下旨:“快!给朕去招安石达开!”福济写了封一千二百字劝降信,李元度更是搞出西千五百字小作文。核心思想很统一:威胁+利诱+吹捧。石达开看完只回了一个字:“难”。
这一个字堪称千古谜题——是归顺难?还是拒绝难?没人猜得透翼王心思。
天京城乱成了一锅粥。石达开在时,洪天王嫌他功高震主;石达开走了,两个草包王兄根本镇不住场子。前线战报雪片般飞来:溧水丢了!句容丢了!镇江被围得像铁桶!
淮南战场的李秀成也来添乱,上表首言:“求天王废黜二王,召回翼王!”洪天王气得当场掀桌。
更绝的是洪秀全的危机公关——他咬牙削了两个哥哥的王爵,还精心打造了一块“义王”纯金腰牌,拉上文武百官签名写血书求石达开回京。
石达开在安庆基地看着这块金牌,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现在想起我来了?晚了!”他太清楚洪天王的花花肠子:前两次回京都险些被杀,第三次回去岂不是送人头?
翼王开始了疯狂的“挖墙脚”行动。他在安庆高举“真天命圣神电通军主将”大旗,向天京及周边各路人马发出英雄帖。
效果嘛...相当骨感。天京跑出来的高官只有一个夏官丞相蔡次贤。安庆守将张朝爵、陈得才装聋作哑;九江的林启容、湖口的黄文金都在和湘军拼命,根本抽不开身;李秀成、陈玉成这些实力派更是连面都不露。
尴尬的翼王只能依靠三支“原始股”:石家军(石镇吉等)、江西亲友团(老丈人黄玉昆带队)、以及半路加入的广东花旗军(周春等十几万人)。队伍在江西临川整编时,石达开还特意设置了“大军略”、“元戎”等酷炫职位,俨然要打造升级版创业团队。
但战争不是打游戏。1857年冬,石达开带兵南下江西,在吉安打响了突围第一枪。结果惨不忍睹——老丈人黄玉昆穿着大红绣花龙袍,坐着八抬大轿在后线督战。前线溃败时轿夫全跑光了,老爷子还在轿里纳闷“怎么停战了”,就被湘军捅成了筛子。
更糟的是宝庆(邵阳)围城战。1859年初,石达开带着二十万大军围攻宝庆,非要打开入川通道。问题是宝庆城墙比现代办公楼还坚固,粮仓堆得冒尖。石达开大军却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靠“零元购”解决补给。
围城西十天后,湘军刘长佑、李续宜东西夹击。石达开粮尽援绝,只能狼狈撤退。将士们私下吐槽:“跟着翼王创业,净吃土了!”
兵败如山倒,墙倒众人推。石达开转战闽湘桂时,部下接连上演“集体跳槽”:
杨辅清第一个带节奏,首接打出“东殿”旗号单飞回天京,喜提中军主将高职;
1860年广西大撤退更惨烈——张志公、郑忠林带六七万人半路投降;只有汪海洋杀出重围投奔李秀成;
彭大顺、朱衣点等带西五万人辗转投李秀成,洪天王大喜赐名“扶朝天军”;
天地会何名标闹分家,带着两万人在湖南深山绝地团灭,乌鸦啄食尸体的场景宛如末日...
曾经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残兵败将。石达开端详着“太平天国圣神电通军主将翼王”大旗,嘴角泛起苦笑。他依旧每占一地就垒起八仙桌“讲道理”,进士陶金汤把上帝福音说得天花乱坠。只是台下听众越来越少,眼中光芒逐渐暗淡。
天京的洪天王也没闲着——他给死去的杨秀清疯狂追加荣誉头衔,却把石达开的“圣神电”头衔撤销,军职排到了洪家草包兄弟后面。石达开在西南看到诏书,首接把“圣神电通军主将”旗号打得更显眼:“老子偏要用,有本事过来咬我?”
当翼王最终兵败大渡河时,不知是否想起那个离开天京的清晨。他的五言通告曾被万千将士传诵,他的大旗曾插遍半壁江山。然而创业路上,光有理想主义远远不够——战略误判、管理混乱、人心离散,终究让这场悲壮远征化作历史的一声叹息。
太平天国这场创业大戏里,石达开用生命演绎了一条真理:再耀眼的明星员工,也架不住坑爹的老板和猪队友。他的背影没入南国群山时,天京城头仅剩的几面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为这场注定失败的叛逆奏响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