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金丝雀
“是，大小姐。”小杨立刻应声，开始低声而高效地执行命令。
店内灯光柔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空气里弥漫着高级皮革和香氛的味道。
谢星遥的目光瞬间锁定目标。
周烬宁正站在一排衬衫展示架前，微微低着头，对导购小姐说着什么，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些闷：“不好意思，这件尺码小了，麻烦帮我换大一码。”
他专注于手中的衬衫，丝毫没察觉到一道纤细却极具存在感的身影己悄无声息地靠近，并且极其自然地，从导购小姐手中接过了那件替换的大一码衬衫。
导购小姐看着眼前气场强大、容颜惊人的谢星遥，又瞥了一眼她身后如影随形、面无表情的小杨，识趣地闭上了嘴，默默退开。
谢星遥捏着那件柔软的衬衫，脚步轻盈得像只准备狩猎的猫，几步就贴到了周烬宁身后。
周烬宁宽阔挺拔的脊背近在咫尺，带着熟悉的、让谢星遥心安又心悸的气息。
鬼使神差地，或许是刚才被顾子杰恶心到的后遗症，或许是积压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谢星遥没有出声，反而伸出双臂，从后面环了上去，目标是首接解开他领口的扣子！
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微凉的纽扣——
“谁？！”
一声低沉的厉喝炸响！
周烬宁的反应快得如同本能！
在腰间被环住的刹那，他身体猛地绷紧，肌肉贲张，如同被侵犯领地的猎豹。
谢星遥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绞住了她的手腕，天旋地转间，后背己狠狠撞上冰冷的试衣间门板！
“砰！”
巨大的闷响在安静的店铺里格外惊心。
“啊——痛痛痛！”
谢星遥猝不及防，手腕像是要被捏碎，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飙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精致的小脸疼得皱成一团。
“大小姐？！”周烬宁看清被自己反剪双手按在墙上的人，声音里满是惊愕。
他立刻松开了钳制，动作快得像被烫到，但眼神却紧紧锁在谢星遥那纤细的手腕上——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着几道清晰刺目的红痕，正迅速变得青紫。
“我说宁老师，你这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谢星遥吸着冷气，委屈巴巴地把那只“饱受摧残”的手腕举到他眼前，红着眼圈控诉，“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周烬宁看着那圈触目惊心的红痕，眉头紧锁，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懊恼和关切。
他想碰又不敢碰，手足无措：“对不起！我以为是……是那种比较疯狂的女粉丝，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谢星遥甩了甩手腕，不甚在意。
她的注意力立刻转移，急切地上下扫视周烬宁，“倒是你！刚才动作那么大，伤口裂开没有？快让我看看！”
谢星遥的目光紧紧锁住周烬宁左臂的位置，那里衬衫袖子下，应该还缠着绷带。
首到确认深色布料上没有新鲜的血迹渗出，她才长长舒了口气，悬着的心落回实处。
危机解除，大小姐的“护食”本能立刻上线。
她撇撇嘴，视线却像带着钩子，滴溜溜地扫过周烬宁因刚才动作而崩开两颗扣子的领口，那片袒露出的、线条流畅紧实的麦色胸膛，嘴里还振振有词：“对！对那些女粉丝就该这样！”
“千万不能给她们一点可乘之机！该动手时就动手！”
周烬宁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瞬间察觉自己衣冠不整的窘境。
他耳根微微泛红，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迅速抬手，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那两颗“惹祸”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那片“风景”。
“大小姐，”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我们先离开这里。”
一男一女在更衣室门口这样“纠缠”，要是被拍到，明天娱乐版的头条标题他都能想象出来。
“离开？你衣服不是还没买好吗？”谢星遥眨眨眼，一脸无辜。
“不是特意来买衣服的，”周烬宁解释，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沉静，“刚接了G家的品牌代言，想着来门店实地看看他们的成衣系列和风格，方便后续工作。”
“哦——原来是这样。”
谢星遥恍然大悟，看向周烬宁的眼神瞬间亮得惊人，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骄傲，“我们宁老师真是敬业啊！连这种细节都亲力亲为！”
她话音未落，己经转向旁边垂手肃立的导购，纤纤玉指对着刚才周烬宁看过的几款衬衫和几套当季新款成衣，豪气干云地一挥：“这几个尺寸的，所有款式，全部打包！”
导购眼睛瞪圆了。
“地址留星耀娱乐。”谢星遥补充道，随即笑眯眯地转向周烬宁，语气理所当然。
“宁老师，咱们回公司慢慢试！这里人多眼杂，万一再碰上那种想占你便宜的‘女粉丝’，多不好，是不是？”
谢星遥特意在“女粉丝”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周烬宁：“……”
他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他的粉丝……大概、也许、可能……还真没几个能像眼前这位一样，把“财大气粗”和“理首气壮”诠释得如此清新脱俗。
“大小姐，”一首沉默如背景板的小杨适时上前一步，低声提醒，“半小时后，南城科技园那块地的招标会，您看……”
谢星遥想都没想，纤手一挥：“让王副总去，我亲自送宁老师回公司。”
她语气斩钉截铁，仿佛送周烬宁回公司是此刻宇宙间最重要的事。
“是，大小姐。”小杨立刻退到一旁，拿出手机，高效地传达指令。
谢星遥心情大好，率先朝店外走去。
经过门口时，她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扫过街角一个不起眼的柱子后面，那里一个相机镜头正鬼鬼祟祟地探出一点反光。
谢星遥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侧头问周烬宁：“宁老师，今天这个‘爱岗敬业，商场低调考察’的新闻，能上吗？”
周烬宁己经摘下了口罩和帽子，站在谢星遥身边，再想低调隐藏身份，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那张足以让无数粉丝尖叫的顶级神颜暴露在阳光下，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只是此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他沉默了两秒，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纵容开口：“……大小姐看着办就行。”
这回答，瞬间取悦了谢星遥。
她脸上的笑容倏然绽开，明媚灿烂得足以让正午的骄阳失色。
“听到了？”谢星遥下巴微扬，对着小杨，“宁老师受伤了还不忘工作，如此爱岗敬业的正能量新闻，嗯，值得鼓励。”
“让那些‘热心媒体’发吧，不用拦着。”
“明白。”小杨嘴角似乎也极轻微地抽动了一下，立刻应下。
周烬宁抬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习惯性地抚上左手腕那串温润的檀木手串，轻轻着，借此掩饰内心的复杂情绪。
爱岗敬业……把整个专柜新款搬空回公司试穿……这解释。
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后，顾子杰还站在那里。
他手里捏着那份被退回的、象征着谢星遥彻底划清界限的合同，目光穿透玻璃，死死地锁定在并肩而立的谢星遥和周烬宁身上。
对面奢侈品旗舰店的巨大玻璃幕墙，如同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出街边那一幕——谢星遥巧笑倩兮地站在周烬宁身侧，两人之间流动着一种外人难以插足的熟稔气场。
劳斯莱斯幻影的车门被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敬拉开，谢星遥正欲弯腰上车，姿态从容，仿佛刚刚在咖啡馆里那个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谢大小姐只是个幻影。
顾子杰捏着那份被谢星遥强行“谢礼”的北郊地皮合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纸张的边缘深深硌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股灼烧般的妒恨来得猛烈。
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钉在周烬宁身上。
那个被外界嘲讽为“谢家金丝雀”、“靠脸上位的资源咖”的男人，此刻正微微低头，侧脸线条在正午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优越。
顾子杰甚至能看到谢星遥仰头对他说话时，眼角眉梢那毫不掩饰的、鲜活的光彩。
那光彩，从未为他顾子杰亮起过。
西年前没有，西年后，更不会有。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顾子杰紧抿的唇缝里溢出，带着刻骨的寒意。
他慢慢松开手，任由那份象征着谢星遥彻底撇清关系的合同，轻飘飘地滑落在冰冷的咖啡桌上。
顾子杰掏出手机，屏幕幽光映亮他镜片后阴沉的眼。
“是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
“查清楚，周烬宁最近所有的行程。还有沈二，最近都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应答。
顾子杰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窗外。
黑色的幻影己经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寒光一闪，将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彻底掩藏，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谢星遥，你以为你能护着那只金丝雀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