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陈宇的声音彻底带上了哭腔,心理防线在连环追问下摇摇欲坠,他双手抱头,手指深深插入发间,用力拉扯着,“也许是噩梦!很可怕的噩梦!也许是……也许是手表不准!对,设备有误差!一定是这样!”
“噩梦?”张峰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如闪电,将几张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现场照片狠狠拍在桌面上!照片上,林薇颈部那圈深紫色的、形状诡异的瘀痕狰狞刺目,尤其是那双失去了所有神采、却依旧圆睁着的眼睛,空洞地望向天花板,里面凝固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困惑和难以置信!“看着你女朋友死时的样子!陈宇!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噩梦’,能造就这样一张脸?!这他妈是谋杀!是活生生的生命被剥夺后留下的印记!”张峰的声音如同炸雷,在狭小的审讯室里轰鸣。
陈宇的目光被那照片死死吸住,像被无形的力量攫取,下一秒又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猛地缩回。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牙齿咯咯作响,眼泪终于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着鼻涕和口水,狼狈地淌满了下巴和前襟:“不……不是我……我没有杀她!我爱她!我真的爱她!比任何人都爱!”他的哭喊声嘶力竭,充满了绝望。
“爱她?”张峰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极致的讽刺。他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另一张由技术科通过深度数据恢复从陈宇手机云端找到的、己被彻底删除的照片。照片被投射到审讯室墙壁的显示屏上——昏暗的、带着某种暧昧暖色调的光线下,林薇闭着眼睛,表情似乎带着一丝迷离,她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泛着特殊哑光光泽的黑色绳索,绳索的材质纹理与法医初步鉴定的勒痕纤维高度吻合!更触目惊心的是,绳索的一个连接处,一个金属卡扣清晰可见,上面甚至镶嵌着几颗细小的、在微弱光线下努力闪烁的亮石!“那你手机里这些关于‘束缚游戏’的照片,怎么解释?你和林薇,私下里在玩这种游走在死亡边缘的危险游戏,对吧?那个加密社交软件‘暗影之巢’上,频繁与林薇账号联系、指导你们‘游戏规则’、代号为‘K’的匿名用户,”张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是不是就是你本人?!”
陈宇看到那张被公之于众的私密照片,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仿佛全身的力气在瞬间被抽干,他整个人彻底在椅子里,像一摊烂泥,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他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你们……你们怎么找到的……我明明……明明彻底删掉了……用粉碎软件……”
“回答我!‘K’是不是你?!”张峰厉声喝问,声音如同惊雷,不容丝毫逃避。
“……是……是我……”陈宇的声音细若蚊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沫,充满了无尽的绝望、羞耻和彻底的崩溃,“是我……那个ID……是我注册的……我们……我们确实……有这种……特殊的癖好……但那是薇薇同意的!是安全的!我们很小心!有安全词!有界限!昨晚……昨晚我们确实也玩了……但只是很轻微的!很短暂!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真的!她还笑着跟我说晚安!我发誓!用我的命发誓!”他徒劳地试图强调着“安全”和“轻微”,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轻微的?”张峰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戳在桌面上那张林薇颈部特写的瘀痕照片上!那深紫色的勒痕,扭曲如蛇,无声地诉说着暴力的残酷。“这叫轻微?!”他几乎是咆哮出来。接着,他又调出另一张经过高倍放大的照片,聚焦在林薇领口下方,锁骨上方一处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暗红色小点。“还有,你解释一下这个!”张峰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法医在详细尸检时,于死者颈部下方、靠近大动脉的皮肤区域,发现了多处类似的、极其细微的皮下出血点!经验判断,这是反复、细针注射留下的痕迹!而就在两个小时前,”张峰从桌下拿起一个密封的透明证物袋,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那袋子有千斤重,然后猛地推到陈宇面前的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袋子里,赫然是一个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微型注射器!它被精巧地设计成一支普通的黑色金属钢笔模样,笔帽旋开,露出的不是笔尖,而是一根极其纤细、闪着寒芒的针头!针管内,还残留着微量几乎透明的液体!
“我们在你公寓书房书架后面、一个掏空的精装书盒里,搜到了这个!”张峰的声音如同北极吹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寒意,“这是什么?陈宇!别告诉我这是你的新爱好——收集钢笔!”
陈宇的目光触及那个证物袋,如同看到了地狱的入口!他脸上的最后一丝人气瞬间消失,变得死灰一片,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咽喉。
“说话!”张峰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东西都跳了一下!“法医中心的毒物检验初步报告,就在刚才,送到了我的手上!”他拿起一份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报告,声音如同宣读判决书,“林薇的血液样本、心脏组织样本中,均检测到了异常高浓度的琥珀酰胆碱(Suylcholine)!这是一种强效的去极化型神经肌肉阻滞剂!是手术室里常用的麻醉辅助用药,能导致骨骼肌完全松弛!但一旦过量使用,会迅速麻痹包括呼吸肌在内的所有肌肉,受害者在意识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无法呼吸,无法呼救,在极短的一两分钟内因窒息而死亡!而且,这种药物代谢极快,若非法医经验丰富,发现了颈部针孔和窒息征象与单纯机械性窒息存在的细微矛盾点,深入进行毒化分析,它几乎就要被完美地掩盖过去,这起谋杀就会被定性为你们‘游戏’意外导致的过失杀人或者自杀!”
张峰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刀子,死死钉在陈宇脸上,他举起那份报告,又重重放下,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在这个从你窝藏点搜出的注射器残留液里,技术科也检出了同样的琥珀酰胆碱成分!人证、物证、时间线、动机(你们的特殊癖好)、作案工具(绳索和注射器)……全都指向你!陈宇,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所谓的‘爱’,就是用这种剧毒,让她在清醒中绝望地窒息而死吗?!”
“不……不!那不是我用的!不是我!”陈宇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又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充满了极度的、几乎要实体化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比眼前警察可怕千百倍的东西,身体因为巨大的惊骇而剧烈地筛糠般抖动。“是‘K’!是‘K’逼我的!不……不是我!是‘K’!他要灭口!他一定会灭口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涕泪横流,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癫狂和崩溃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