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分娩现场

水晶吊灯的光芒如跳跃的精灵，在棺椁上舞动。我紧紧盯着司仪手中的悼词本，那烫金的封面突然像被什么力量侵蚀一般，开始渗出羊水。当司仪念出第一个音节时，那声音仿佛刺破了整个空间的寂静，所有吊唁者脖颈上的条形码突然集体泛起了蓝光，七十二道声波在穹顶交汇，形成了一道产房的指令：“宫口开全，准备用力！”

“沈铎先生千古——”司仪的声音在这道指令的冲击下变得颤抖，他的喉结在痉挛，原本流畅的悼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腹式呼吸节奏切碎。就在这时，冰棺的盖子突然爆裂开来，一股寒气夹杂着玫瑰的香气喷涌而出。棺内尸体的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血红色的钻戒突然暴涨，它的棱角刺破了防腐服，戒面上的裂痕间竟然渗出了淡蓝色的羊水。

“屏气！向下用力！”机械女声毫无感情地接管了音响系统，发出了下一道指令。我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身体猛地撞翻了花圈架。白色的菊花纷纷散落，它们的根系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紧紧缠住冰棺，然后在瓷砖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仿佛是指向星海码头的坐标。

我艰难地爬上祭台，身上的防辐射服却在这个过程中被冰屑割破。冰冷的寒气首钻骨髓，我忍不住颤抖起来。而更让我惊恐的是，我发现自己的腹部竟然又新增了一些妊娠纹，这些纹路在冷气中不断收缩，与尸体手背上那新生的玫瑰纹身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镜像共振。

冷藏车冲破教堂彩窗，穿助产士服的骑手跃入管风琴区。保温箱在坠落中解体，十三具胚胎脐带缠住铜管，羊水裹着灰烬凝成胎儿监护仪界面。最年长的胚胎突然裂变，皮下涌出全息投影：每个吊唁席上的我都挺着孕肚，婚戒正刺入冰棺缝隙。

“第七产程启动。”霍启明的全息投影从胚胎羊水升起。他指尖的婚戒暴涨成产钳，寒光切开空气时，整座教堂数据化扭曲。彩色玻璃的圣徒像突然像素重组，玛利亚怀中的圣婴变作克隆舱，脐带连着殡仪馆的骨灰盒输送带。

管风琴奏响胎心音，铜管迸射出1999年实验日志。我抓住飘落的产检报告，诊断栏“双子宫畸形”的水印下，压着冷冻胚胎领养协议。墨迹遇羊水显影：七岁的我正把产钳刺入基因大厦设计图，指纹框里嵌着沈铎的婚戒模具。

当我艰难地攀上那高耸的十字架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冰棺突然发出一阵过载的警报声。紧接着，那具尸体上原本鲜艳的玫瑰纹身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竟然脱离了皮肤，缓缓地悬浮在空中。

更令人惊恐的是，那血色的藤蔓仿佛被某种力量操控着，迅速地缠绕住了我隆起的孕肚。与此同时，大屏幕上的倒计时也开始与我子宫的宫缩峰值同步跳动：00:00:07。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永恒。终于，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沈铎那原本毫无生气的右手，竟然猛地抬起！他那被烧焦的掌心，竟然显影出了星云婚戒的三维图纸，而那戒面的纹路，竟然与缠绕在我身上的藤蔓脉络完全重合！

就在这一刹那，整座教堂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吞噬，开始在羊水的洪流中急剧坍缩。我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中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把漂浮在空中的产钳。

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被淹没的时候，虚空之中突然裂开了一道散发着浓烈消毒水气味的缝隙。那道缝隙越来越大，最终，星海码头的灯塔竟然在我眼前重组，变成了一间产房里的无影灯。

产房里，助产士们戴着金属指套，而那些指套上，竟然刻着“第七实验室”的字样。而此时，沈铎那具尸体的指纹，正按在一份真实世界的死亡证明上的签署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