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量子骨灰

太平间冷得连鬼都打哆嗦。

林晚缩在掉漆的排椅上，手指死死抠着那张产检报告单。

“子宫摘除于13年前”——白纸黑字，像把冰锥子捅进她脑仁里搅。她明明能闻到消毒水底下自己经血的味道，能摸到小腹那道浅浅的妊娠纹，可机器说她十三年前就成了个空壳子。

“林小姐？”守夜的赵阿婆佝偻着背挪过来，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保温箱，“沈先生的…骨灰盒。殡仪馆那边说，特殊处理过，得低温保存。”

箱子是磨砂金属的，盖子上凝着一层白霜。林晚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箱体就猛地缩回来——不是冷，是烫！一股诡异的灼烧感顺着指头爬上来，皮肤底下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这什么鬼东西？”她盯着箱子，琥珀色的瞳孔缩紧。太平间顶灯惨白的光打在箱盖上，霜花融化的水痕蜿蜒流动，竟隐隐勾勒出一朵带刺玫瑰的轮廓——和她锁骨上那道纹身一模一样。

赵阿婆浑浊的眼珠闪了闪：“说是国外的新技术…量子速冻，零下273度，绝对零度呢。”她枯树皮似的手突然压住林晚的手背，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膏体，一股甜腻到发齁的异香弥散开来，“收着吧，好歹是个念想。”

那香味钻进鼻腔的瞬间，林晚眼前猛地炸开一片猩红。死亡的气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浓烈腥臭，裹挟着铁锈和腐烂玫瑰的味道，劈头盖脸砸过来。她胃里翻江倒海，踉跄着后退，脊背“砰”地撞上冰凉的不锈钢尸柜。

混乱中，保温箱“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盖子弹开，没有灰白色的骨灰，只有一团流动的、星云状的幽蓝物质，在寒气中缓缓旋转。蓝光映亮了箱盖内侧——那里蚀刻着一行极小的电子签名：**LinW_0000_OocyteCode-7**。

林晚的子宫细胞编码。

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哎呀呀，摔坏了可怎么好…”赵阿婆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捡拾着那些发光的“骨灰”。幽蓝的星尘沾在她皲裂的指腹上，竟像活物般微微搏动。她抬头，冲林晚咧开嘴，露出稀稀拉拉的黄牙，“林小姐，这世上的‘存在’，有时候就是个数据备份的事儿，你说对吧？”

林晚的死亡嗅觉在尖叫。这老太婆身上腐烂的甜香浓得化不开，源头…竟是她自己口袋里那管护手霜！赵阿婆每晚给尸体涂的自制香膏，和她每天抹手的东西，气味同源！

手机突然在死寂中炸响，屏幕自动亮起。

一条外卖订单推送，刺目的红字标题：

**“通缉令：提供林晚位置线索者，赏金百万”**

配图是她放大的证件照，眼底的血丝都清晰可见。

订单下方，备注栏里跳动着几行小字：

**“收件人：赵阿婆。

物品：特制香膏补充装（强效型）。

备注：目标己接触‘种子’，加速催化。太平间通风系统今晚11点启动扩散程序。”**

林晚猛地抬头。

墙上的电子钟，鲜红的数字跳动着：**22:58**。

太平间深处传来“嗡”的一声低鸣。天花板西角的通风口同时亮起幽绿的光，排气扇开始加速旋转，一股比之前浓烈十倍的甜腻香气，裹挟着冰冷的气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时间刚好。”赵阿婆慢悠悠地站起来，把最后一点幽蓝星尘拢进保温箱，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浸着诡异的满足，“多吸点，林小姐。这香啊…能让你忘了疼，忘了他，忘了自己是个空壳子还是活人。”她抱着保温箱，一步步退向太平间深处，身影没入浓得化不开的惨绿雾气里，“睡吧，睡着了，就进新世界了…”

林晚捂住口鼻，但那甜香无孔不入。视线开始模糊，尸柜的金属表面像水波一样荡漾。幻觉中，她看见无数个“自己”躺在敞开的尸格里，穿着洁白的婚纱，胸口插着枯萎的玫瑰。

“沈铎…沈铎！”她靠着冰冷的尸柜滑坐在地，指甲掐进掌心，用剧痛对抗着排山倒海的昏沉。不能睡！通风系统启动…全城的空气都会变成毒气罐！

混乱的视线扫过地面，猛地钉在不远处——

一个圆盘状的扫地机器人，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正沿着墙根无声移动。它顶部的红光扫描着地面，经过那片摔落的幽蓝“骨灰”时，机体突然剧烈震颤！

红光暴涨，在冰冷的地砖上投射出一幅清晰、动态的全息地图！

是城市俯瞰图。此刻，地图上正有七个刺眼的红点疯狂闪烁，连成一条狰狞曲折的线。每个红点上方，都跳动着一行冰冷的倒计时数字：

**00:07:13**

**00:06:48**

**00:05:22**…

林晚的死亡嗅觉在红点闪烁的瞬间，飙升到顶点！

那不是地图标记。

那是…七场尚未发生的谋杀预告！

扫地机器人的红光扫过林晚惨白的脸。

一道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死寂的、充满致命甜香的太平间里突兀响起：

**“指令更新。清理优先级：抹除异常生命体——林晚（第七批）。执行倒计时：00:04:59。”**

红光锁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