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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祭忠魂,敬酒,骨笛鸣

执掌风 疯狂的豌豆巅 4528 字 2025-06-08

红袍汉子拂完了最后一口棺材上的雪。

他捏着那只旧酒葫芦,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积蓄着什么。

然后,他抬起酒葫芦,对着那六口棺材,郑重其事地,一一,微微倾斜。

每倾一次,便有一缕清冽的酒线,洒出,无声地,滴落在雪地里,浸湿了,棺木前,那方寸冻土。

动作,极稳,极慢。

带着一种,与他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格格不入的……肃穆。

一口棺,敬一口酒。

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虚假的哀悼。

只有那冰冷的酒线,在雪地上,蜿蜒流淌,像是在为这六位,回不了家的凉州兄弟——

勾勒出一条,通往九泉的,寒路。

只这简单的敬酒,寒风里,雪地中,却看得那三千凉州壮士,眼眶发烫,血气翻涌。

手中那冰冷的刀柄,被他们攥得,几乎要变形。

刘暾死死咬着牙关,浑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北宫纯眯起眼,眼底的杀意,如同冰封大河之下的激流,奔腾不息。

红袍汉子洒完了最后一滴酒,手腕,轻轻一顿。

忽然,又轻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又像是,即将扛起,更沉重的……东西。

“酒不多。”

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自嘲。

“穷鬼也就,这点家当了。”

“兄弟们,路上冷,凑合着,喝一口,暖暖身子。”

“到了下面,可别说哥哥我,不懂礼数,怠慢了你们。”

他猛地抬起头,任由那冰冷的风雪,扑打在他那张,俊美得有些不像话的脸上。红袍,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

他那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声音,却不再轻佻,反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厉,与,深入骨髓的苍凉。

“我叫张三。”

“是这三千凉州兵的‘张’,也是那,三条狗命凑不够数的‘三’。”

“老子生来,不讨天喜欢,活得,也不合他娘的地府规矩。”

“可今儿,这座洛阳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比刀锋更锐利,比毒酒更致命的,寒芒。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地上这几位,一个,交代。”

说完,他缓缓弯腰,随手,便将那空了的酒葫芦,倒扣在了雪地上,正对着,那六口薄皮棺材。

壶口朝下,像一座小小的,孤零零的,无字墓碑。

雪花,飘落,很快,便在冰冷的壶身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如同,岁月无情洒落的,霜尘。

——

雪地,寂静。

只有,他腰间那支黄白色的骨笛,被风吹过,发出了一声——

若有若无的,如泣,如诉,又如,招魂般的,轻鸣。

敬过,洒过,也,镇过。

三千凉州兵的呼吸,几乎停滞。

血气,早己冲顶。

却依旧,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死死压抑着。

北宫纯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寒光。

他似乎,听懂了。

这个疯子,不是来捣乱的。

他是来……送行的。

用他自己的方式,送这些,死不瞑目的凉州兄弟,最后一程。

张三,依旧背对着那三千兵卒,站在那六口棺材,与那个倒扣的酒壶之前。

风雪中,他那看似单薄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抖。

不知是冷,是笑,还是,在强忍着,什么。

那件破旧的红袍,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孤独地飘荡。

竟让人觉得,比那三千副沉重的铁甲,还要,厚重几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六口棺阵,望向那高耸入云的洛阳城墙。

也望向,城楼之上,那个手按剑柄,脸色铁青——

正用一种审视而又带着强烈戒备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城门校尉上官桀。

两人,西道目光,在风雪中,无声地,碰撞。

像两柄无形的刀,在空中,激起了一片,看不见的火花。

上官桀的眼神,是鹰的眼。

锐利,冷酷,带着上位者的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试图从这个红袍人的身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张三的眼神,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懒散,讥诮,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又仿佛,早己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是一种,比鹰更锐利,比狼更凶狠,比狐狸,更狡黠的眼神。

——

上官桀的心,没来由地,又是一沉。

他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妖物。

或者,更可怕的东西。

张三眯了眯眼,唇角,重新挑起一个,懒散而又充满了讥诮的弧度。

他没有再说话。

但,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将腰间那支黄白色的骨笛,取了下来。

笛身,黄白。

带着一种,久经岁月打磨的,温润。

也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西明门那厚重门楼之下,某处被冰雪覆盖的、毫不起眼的基石。

那里,正是他数日前,用一道密符,悄然“问候”过的地方。

似乎,一切,都己准备就绪。

他并没有将骨笛凑到唇边吹奏。

而是,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将骨笛竖首。

笛尾,轻轻点触在身前那片,覆盖着薄雪的冻土之上。

他的指尖,在笛身的五个孔洞之上,以一种,外人无法看懂的韵律,飞快地,起伏,按压。

仿佛,他不是在按动笛孔,而是在拨弄着,这片大地的,某根无形的弦。

他颈后,那圈青铜色的奇异疤痕,在这一刻,猛地收紧。

其上的纹理,竟像活了一般,微微蠕动。

散发出一股,比风雪更冷厉,比鲜血更妖异的青铜之气。

城楼之上,上官桀的心头,猛地一跳!

他手中的八卦铜镜,竟在他没有催动的情况下,微微震颤起来。

镜面之上,那刚刚压制下去的阴晦之气,似乎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此人……”

上官桀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他在做什么?!”

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而霸道的气息——

正从城下那个红袍人身上,以及他手中那支古怪的骨笛之上,弥漫开来。

那气息,让他这个玄门修士,都感到了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

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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