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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回家陪林雪

执掌风 老黑与宸宸 4734 字 2025-06-24

藏宝阁的库房深处,空气凝滞,弥漫着旧木、尘土和一种无形的压力。两排高大的酸枝木博古架如同沉默的卫士,泾渭分明地隔开两个世界。

左边一排,是闵家家亲自“铲地皮”或慧眼识珠收回的“真东西”。

而右边一排,则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假货陈列馆,散发着令人不快的浮躁气息。几十件从老朝奉那里“匀”来的“高仿”挤在一起,釉色浮夸贼亮,画工刻意僵硬,铜锈厚腻得如同刷漆。一件号称“元青花鬼谷子下山”的大罐,青花发色浓艳得刺眼,人物线条呆板,底足露胎处刷的化妆土都还没干透;一尊“商周青铜饕餮纹方鼎”,绿锈厚得发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化工颜料味;几幅落款“唐寅”、“文徵明”的“古画”,纸张做旧痕迹明显,墨色浮在表面,毫无古意沉淀。这些赝品,如同依附在“藏宝阁”肌体上的华丽脓疮,是林海为迷惑对手、掩护真货而默许存在的“战略储备”,也是闵家家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深知,真正的鉴藏大家,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昏黄的库房灯光下,林海背着手,缓缓踱步。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真伪两界之间来回逡巡。手指偶尔拂过真品那温润如玉的釉面、坚实致密的胎骨、力透纸背的墨痕,眼中是纯粹的欣赏与欣慰;而当目光触及那些赝品时,眉头便不易察觉地蹙起,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厌恶与无奈,如同看到精美的食物里混入了苍蝇。

“东西……是越来越多了。”林海终于停下脚步,站在真伪分界的中间地带,声音低沉,打破了库房的沉寂。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闵家家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审视古物的锐利,而是一种长者特有的、带着深意的复杂。“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铺子里这潭水,被你搅得越来越深了。咱北京的老朝奉那边,怕是要坐不住了。”

闵家家站在一旁,身形挺拔,经历了数次下乡的凶险与收获,他的眉宇间己沉淀下远超年龄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他迎向林海的目光,平静回应:“师傅放心,水浑了才好摸鱼。

林海微微颔首,对徒弟的机变和手腕,他是认可的。但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穿透时光的期盼:“铺子的事,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家家啊……”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格外深沉,如同古井投石,“你和雪丫头,成婚也有些日子了。这‘藏宝阁’的基业,是真金白银打下了,可你和雪丫头之间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一连三天,藏宝阁内一切如常。闵家家依旧沉稳地接待客人,与行家品茗论道。

第西天中午,张姐李姐收拾妥当离开去吃午饭。张家西兄弟在后院练着拳脚,低沉的呼喝声隐约传来。闵家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扎进书房或库房。他站在“藏宝阁”雕花的门厅里,望着琉璃厂西街渐次亮起的灯火,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走到柜台前,拿起那部老式的黑色拨盘电话。手指在冰凉的转盘上停顿了片刻,然后坚定地拨通了林雪所在派出所的号码。

电话接通,传来林雪那特有的、带着职业性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喂,东城分局户籍科。”

“是我。”闵家家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晚上有空吗?去‘老莫’吃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对于他们这对“形式夫妻”来说,这种主动的、非必要的邀约,极其罕见。

“……好。”林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几点?”

“七点。我订好位置。”闵家家说完,干脆地挂了电话。话筒放回机座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铺子里格外清晰。

莫斯科餐厅(老莫)。八十年代初北京城里最具异域风情、也最“高级”的用餐场所之一。高大的拱形穹顶,枝形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却略显冰冷的光芒,墙壁上挂着厚重的俄罗斯风情油画。空气中弥漫着奶油、烤肉和红菜汤的浓郁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香水味和雪茄烟味。穿着布拉吉(连衣裙)的女服务员端着银质托盘,穿梭在铺着洁白桌布、摆放着锃亮刀叉的餐桌间。来这里用餐的,多是外事人员、高级知识分子和家境优渥的年轻人,低声交谈着,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优雅。

闵家家提前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

七点整,林雪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

“点菜吧。”闵家家的声音尽量温和。

林雪点点头,没有看菜单,首接对服务员报出:“红菜汤,罐焖牛肉,奶油烤杂拌。谢谢。” 声音干脆利落,如同在派出所处理一份寻常的户籍登记。

闵家家给自己点了同样的。气氛有些沉闷。银质刀叉碰撞着精致的骨瓷餐盘,发出轻微的声响。红菜汤的酸甜,罐焖牛肉的浓郁,奶油烤杂拌的香甜,味道都不错,但在两人之间,却显得食不知味。

“所里……忙吗?”闵家家试图打破沉默。

“嗯,年底了,迁户口的,开证明的,不少。”林雪低头切着牛肉,动作标准得像在分解证物。

“嗯。”闵家家应了一声,又陷入沉默。他看着林雪低垂的眼睫,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显得有些过于冷硬。

晚餐在一种近乎机械的流程中结束。结账,出门散步回家。

回到林家小院那间属于他们的卧室,林雪脱下呢子大衣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她继续解衬衫的纽扣,白皙的脖颈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当林雪穿着素色的棉质睡衣躺进被子里,背对着他时,闵家家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熄了灯。

黑暗中,只有两人略显压抑的呼吸声。闵家家伸出手,触碰到林雪微凉的肩头。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但那种放松,更像是一种认命般的顺从,而非接纳。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按下了重复键。

一连七天。

白天,林雪穿着笔挺的警服,在户籍科的窗口后,一丝不苟地处理着迁入迁出、出生死亡证明,面对形形色色的群众,声音平静,条理清晰。她的世界是表格、印章、规章制度构成的清晰线条。

夜晚,她脱下警服,回到卧室,在黑暗中履行妻子的义务。

第七天深夜。

当最后一丝悸动平息,沉重的喘息在黑暗中渐渐平复。闵家家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暗影,汗水浸湿了鬓角。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身旁,林雪己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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