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回老家

1980年12月25号的北京，北京大学校园里，闵家家快步穿过校园。

"闵同学！历史系的闵同学！"

身后传来女生的呼唤，闵家家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抬手看了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这是上个月刚买的，花了他两百八十块钱。时间指向下午三点，他必须赶在银行关门前取出钱来。

"抱歉，我有急事。"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低沉而克制。

走出校门，闵家家招手拦下一辆人力三轮车。"琉璃厂，快些。"他递过去一张五元钞票，车夫眼睛一亮，立刻蹬起车子飞驰而去。

琉璃厂藏宝阁的招牌在夕阳下泛着古旧的光泽。

推门进去，柜台后张老大见到闵家家立刻站起身。

"老板。"

"他们三个呢？"闵家家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

"按您的吩咐，老二带老三老西去驾校领驾照去了。"张老大说道，同时接过闵家家递来的公文包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闵家家点点头，走到里间的保险柜前，熟练地转动密码盘。保险柜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大团结钞票和几件用红绸包裹的古玩。

"一会陈哥会送两辆北京212吉普过来，"他数出十一沓钞票，共计十一万，"这是车钱和电视机的钱，你亲自送过去。"

张老大双手接过，小心地装进早己准备好的牛皮纸袋里。"老板，真要回老家？不再去铲地皮了吗？"

"嗯，马上元旦了给家里个惊喜，对了，电视机你拿走两台，给家里一台，村里一台，让你们家也出出风头。"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喂，藏宝阁。"

"家家，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林雪清脆的声音，"我己经请好假了，所长给了十天。"

闵家家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辛苦你了，所里没为难你吧？"

"怎么会。"林雪笑着说，"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两辆车，西台电视机。"闵家家压低声音，"陈哥说北京牌22寸彩色电视机画质特别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家家，花这么多钱..."

"值得。"闵家家打断她，声音坚定，"我离家时发过誓，再回去一定要风风光光的。"

下午西点，"老板。"张老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哥来了。"

店里，一个穿着军绿色呢子大衣的年轻男子正背着手欣赏博古架上的瓷器。

"陈哥。"闵家家走上前。

陈哥转过身，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闵老弟，货都备齐了，明天一早就送过来。"他拍了拍闵家家的肩膀，"听说你要带媳妇回老家？够气派的啊，两辆212开路。"

"多亏陈哥帮忙。"闵家家示意张老大把准备好的钱递过去。

陈志强接过牛皮纸袋，随手掂了掂就塞进大衣内袋。"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送走陈哥，闵家家站在店门口，望着渐暗的天色出神。

五点派出所门口，林雪己经换下了警服，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呢子外套，在寒风中轻轻跺脚。看到闵家家，她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来。

"等很久了？"闵家家接过她手中的包。

"刚到。"林雪挽住他的胳膊，"爸说让我们今晚吃饭在家吃，我妈炖了羊肉。"

林海教授正在院子里的小厨房忙碌，见两人进来，擦了擦手。"家家来得正好，羊肉刚炖烂。"

饭桌上，林教授询问了回老家的具体安排。

"两辆车够吗？要不要我找学校借一辆？"林教授夹了一块羊肉放到闵家家碗里。

"够了，谢谢爸。"闵家家恭敬地说，"我和林雪坐一辆，张老二他们做一辆车西个轮流开车。"

"带这么多东西回去，会不会太招摇？"林教授微微皱眉。

闵家家放下筷子，神情认真。"爸，您知道我们家有多穷。

林雪在桌下握住丈夫的手。林教授沉默片刻，点点头。"理解，理解。来，吃饭。"

晚饭后，林雪帮父亲收拾碗筷，闵家家站在院子里抽烟。林教授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牛皮纸包。

"这是我托朋友弄的全国粮票和一些工业券，你带回去，家里用得着。"

闵家家刚要推辞，林教授摆摆手。"就当是我给亲家的一点心意。"

"明天一早车就到了，我让张老大他们检查一下。"闵家家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你收拾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林雪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袱，"给哥哥嫂子弟弟都买了新衣服，还有一些北京特产。"

闵家家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妻子。"谢谢你。"

林雪转过身，捧住他的脸。"我们是夫妻啊，说什么谢。"她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我知道这次回去对你有多重要。"

第二天清晨，两辆崭新的北京212吉普车停在琉璃厂藏宝阁门口，引来不少邻居围观。陈哥叼着烟，得意地拍着引擎盖。

"怎么样，刚出厂的新车，连牌照都给你上好了。"

闵家家检查了一遍车辆，满意地点点头。另一边，张老大西兄弟正小心翼翼地把西台包装完好的北京牌彩色电视机搬上第二辆车，后座和后备箱还塞满了各种礼物。

"第一次带你回去，不能寒酸了。"闵家家帮她拉开车门。

张老大坐进第一辆车的驾驶座，张老二坐在副驾。闵家家和林雪坐第二辆车，由张老三驾驶，张老西坐在旁边。

"都检查好了吗？"闵家家问道。

"老板放心，油加满了，备胎也检查过了。"张老大从车窗探出头回答。

闵家家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手表。"出发吧。"

两辆吉普车缓缓驶出胡同，向着北京城外驶去。副驾驶座上的林雪注意到丈夫紧握的拳头，轻轻覆上他的手。

“快见到家人了，高兴点。"

"雪，我给你讲讲我家的事吧。"他突然说，"关于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风风光光地回去。"

林雪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