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灶房飘着残羹冷炙的酸腐味,陈默蹲在灶台阴影里,听着杂役们围炉闲聊。小翠往火塘里添了块焦木,火星溅在她耳后的焚心花胎记上,映得那疤痕忽明忽暗——自从昨夜地道一战,所有带有焚炎血脉特征的奴仆都成了魂族的眼中钉。
“听说了吗?”打杂的李西缩着脖子,“前院的王婆子突然没了踪影,管事说她偷了三姨娘的珠宝...”
“珠宝?”老张往地上啐了口痰,“我亲眼看见她后颈有块红痣,像朵烧着的花...跟陈默那小子的掌心纹路一个样。”
众人突然噤声,数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陈默。他低头拨弄火钳,故意让青铜护腕滑下寸许,露出腕间伪装的胎记——那是用萧战的“幻痕术”伪造的普通疤痕。
“别瞎说,”小翠打破沉默,“陈默哥不过是皮肉糙些,哪来的邪祟?”
“糙?”李西冷笑,“你忘了上月他徒手接碎玉镯?还有前天搬镇山岩,三百斤的石头跟玩似的...”
更夫老周压低声音:“我听见管事们密语,说陈默是萧战的种...你们记得萧战书房的焚炎图腾吗?跟这小子的火痕一模一样。”
火塘突然炸开火星,陈默这才惊觉自己掌心发烫。他想起章节名“杂役聚闲言”,知道这些闲言碎语既是危机也是转机——魂族的清洗行动早己引起奴仆们的猜疑,而他的身份,或许能成为凝聚反抗力量的契机。
“萧战又如何?”老张叹气道,“当年萧战威风八面,还不是被魂族逼得家破人亡?现在萧府上下,全是血魔子的走狗...”
“嘘!”小翠突然按住他的嘴,“管事来了!”
王福的阴鸷脸出现在厨房门口,骨蛇鞭甩得噼啪响:“都死了?三姨娘要喝莲子羹,还不快去采莲!”
众人慌忙起身,陈默却在经过王福时,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杂役们的舌头太长了——今晚柴房会漏风,你说巧不巧?”
暮色漫过荷塘时,陈默蹲在荷叶丛中,听着杂役们的抱怨声。李西摘着莲蓬,忽然压低声音:“陈默,听说你能徒手生火?要是能带我们逃出去...”
“逃?”老张苦笑,“萧府西周都是魂族的结界,除非有萧战的焚炎骨契...”
陈默手顿了顿,掌心纹路扫过莲蓬,竟将莲子烘得半干。他想起萧战的密信中提到“骨契在双生血脉”,却故意反问:“骨契?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老周环顾西周,“萧战曾用骨契打开焚炎谷的宝库,里面藏着能毁天灭地的力量...可惜现在落在魂族手里。”
更夫的梆子声中,陈默看见二小姐的轿辇经过荷塘,轿帘掀开寸许,露出半片绣着星轨的裙角。他摸出小翠给的密信,上面用炭笔写着:“杂役中有萧战旧部,可暗通款曲。”
“陈默哥,”小翠假装失足落水,将个油纸包塞进他掌心,“二小姐说,戌时三刻,角楼见。”
纸包里是块刻着焚炎花的令牌,与他在地道发现的萧战旧物一模一样。杂役们看见令牌时,眼神突然变了——老张的手抖得厉害,李西则扑通跪下:“您...您果然是萧战少爷!”
陈默按住老张的肩膀,掌心纹路与令牌共鸣,竟在荷叶上投出萧战的简略画像。他终于明白,萧战为何将他隐姓埋名送入萧府——这些看似普通的杂役,竟是当年焚炎谷的遗民,每个人身上的胎记或疤痕,都是骨契碎片的容器。
“明日冬至宴,”他低声说,“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老张点头,掀起裤腿露出小腿的焚心花疤痕:“当年萧战老爷说过,若有血脉觉醒者出现,我们这些‘草芥’便是火种。”
更夫敲过戌时的梆子,陈默跃上角楼,看见二小姐正在月光下绘制阵图。她腕间的胎记与他的火痕交相辉映,在地面投出萧府的结界弱点——正是杂役们提到的“荷花池下的魂族阵眼”。
“杂役们的闲言,”二小姐轻声说,“藏着父亲当年布下的‘焚炎草芥阵’——每个奴仆都是阵眼,只等血脉觉醒者激活。”
陈默握紧萧战的断脉斧,感觉体内的焚炎血脉与远处杂役们的胎记产生共鸣。他终于明白,“卑微如草芥”的真正含义——草芥虽小,聚则成势,足以焚尽魂族的阴霾。
“告诉大家,”他望向荷塘,“子时三刻,听火痕为号。”
角楼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陈默看见王福带着护院包围了荷塘,骨蛇鞭指向正在采莲的杂役们:“给我搜!凡是有胎记的,一律处死!”
老张的惨叫声传来,陈默本能跃起,却被二小姐拉住:“时机未到...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地宫血祭,不能打草惊蛇。”
他低头,看见掌心的火痕正在与老张的焚心花胎记遥相呼应,形成微弱的火焰锁链。这是萧战留下的“草芥连心术”,能让焚炎血脉在危急时互相感应。
“他们是父亲留下的火种,”二小姐低语,“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暴露。”
陈默咬牙点头,看着杂役们被拖走,心中燃起怒火。他知道,这些闲言碎语不仅是生存的挣扎,更是焚炎谷卷土重来的序曲。当冬至夜的钟声响起,这些被视为草芥的奴仆,将成为点燃魂族阴谋的导火索。
“杂役聚闲言...”他低语,“闲言即火种,聚则燎原。”
角楼的阴影里,萧战的留言在月光下显现:“草芥非卑贱,乃星火之源。吾儿切记,人心即骨契,聚则焚天。”陈默摸出令牌,令牌与他的火痕融合,竟在夜空中投出焚炎谷的图腾——那是萧战用二十年光阴埋下的局,如今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第三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