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贪婪
灵兽山，绝壁之巅的实验室。
巨大的落地窗宛如一块无瑕的水晶，将山下灵兽山如梦似幻的仙家夜景尽收眼底。流云在脚下缓缓飘过，远处殿宇灯火如星子般点缀在苍茫山色中，静谧而宏大。窗内，却是一个悬浮于仙道之上的科技孤岛。
霖凡靠坐在一张造型简约流畅、却绝对不属于此界风格的金属躺椅上。他面前悬浮着一面半透明的光屏，屏幕被清晰地分割成两部分。
左侧，是一个动态的、微缩的墨绿色瓶子三维模型。瓶子表面正不断闪烁着刺目的猩红光斑，如同活物在呼吸。旁边密集的数据流瀑布般滚过，清晰标注着：【目标：掌天瓶（污染状态）】、【强制指令植入成功…】、【执行终端：韩立（生物体征监测中…精神波动峰值突破阈值…行为模式转向‘强制任务导向’…）】。
右侧，则是一个不断移动、闪烁的红色光点。光点正沿着一条预设的虚拟路径，坚定不移地朝着另一个静止的、代表着“厉飞雨”的绿色光点快速接近。两者之间的距离，在精确的数字标示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干涉点数实时获取中…+1…+1…+1…】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霖凡意识深处规律地响起。
霖凡的指尖优雅地捏着一盏素雅的青瓷茶杯，杯中盛着的灵茶“雾里青”正散发出袅袅热气，带着清雅的草木芬芳。他微微仰头，浅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汤，任由那清润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目光平静地扫过光屏上那代表韩立正高速移动的红点，以及那越来越近的绿色光点。
“呵…”一声极轻的笑声逸出霖凡的唇角，带着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玩味，如同顽童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机关被触发。“挣扎？人性？在绝对的力量和生存面前，多么苍白又无趣的装饰品。”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金属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身体微微前倾，更专注地凝视着右侧光屏上那两个即将交汇的光点。那眼神，如同造物主在欣赏自己笔下角色走向既定的命运终点，平静无波，又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餍足。
“原著主角？气运所钟？”霖凡的声音很轻，在空旷而充满科技感的实验室里几乎细不可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锋芒，“从今天起，你只是我剧本里…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光屏上，代表韩立的红点，己经无限逼近了那静止的绿色光点。两者在虚拟地图上，彻底重合。夜风穿过茂密的竹林，卷起千万片修长的竹叶，发出连绵不绝的、如同呜咽般的沙沙声。月光被交错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铺满落叶的松软地面上投下摇曳不定、明暗交错的光斑。
厉飞雨靠着一根粗壮的毛竹，大口喘息着。他刚刚完成了一次长时间的巡山任务，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因即将返回驻地而有些放松。他随手解下腰间的水囊，正准备拧开喝上一口，解解乏。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几乎被风声完全掩盖的脚步声，踏碎了林间的静谧。
厉飞雨警觉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穿透前方摇曳的竹影。当看清那个从斑驳光影中一步步走出的身影时，他紧绷的肌肉骤然松弛下来，疲惫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惊喜的笑容。
“韩师弟？”厉飞雨的声音带着巡山归来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熟稔，“这么晚了，你怎地跑到这荒僻地方来了？是不是又被墨师……”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寒冰冻住，瞬间僵硬、凝固。
他看清了韩立的脸。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谨慎和少年稚气的脸，此刻苍白得像一张浸透了冰水的纸。上面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往日的恭谨，没有面对强敌时的凝重，甚至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生气。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仿佛戴上了一张僵硬的面具。而那双眼睛…厉飞雨从未见过韩立有这样的眼神。眼底深处不再是熟悉的澄澈或警惕，而是翻滚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和一种…被什么东西强行冻结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杀意！
更让厉飞雨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韩立手中的刀。
那把卷了刃的、再普通不过的长刀，此刻正被韩立以一种稳定得可怕的姿势握在手中。冰冷的刀锋微微下垂，刀尖却精准地指向了自己！刀身上，倒映着破碎的月光，也清晰地映出了厉飞雨自己那张写满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脸！
“韩…韩师弟？”厉飞雨的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了，声音干涩而变形，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迅速弥漫开来的、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重重撞在身后的毛竹上，震落几片竹叶。“你…你这是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骤然撕裂夜风的尖啸！
韩立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任何征兆！那具仿佛被无形丝线操纵的身体，在厉飞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如同压抑到极致的弹簧猛然释放！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卷着刺骨的杀气和竹叶碎屑，以厉飞雨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和决绝，首扑而来！卷刃的长刀划破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撕裂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稀薄的空气，冰冷的刀锋，在厉飞雨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刀光如电，映亮了厉飞雨那张凝固着永恒错愕的脸。他眼中最后的光彩，是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骇，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荒谬、最不可能发生的景象。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只有那双瞪大的眼睛，死死地、不敢置信地，锁定了韩立那双被疯狂和冰冷彻底吞噬的眼眸。
嗤！
利刃切开血肉的闷响，在呜咽的风声与竹叶的沙沙声中，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清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刀之下，彻底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