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掌天染血，系统再布新局
刀锋入肉的闷响，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寒潭，在韩立的耳蜗里无限放大、轰鸣。滚烫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如同决堤的岩浆，猛地喷溅在他冰冷麻木的脸上，顺着下颌蜿蜒滴落。几滴甚至溅进了他因过度用力而圆睁的眼角，视野瞬间蒙上了一层粘稠、灼热的猩红。
厉飞雨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顺着背后那根粗壮的毛竹向下滑倒。那双瞪大到极限的眼睛里，凝固着韩立苍白而扭曲的倒影，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理解的惊骇与茫然。他张着嘴，似乎想发出最后的声音，却只涌出一股股带着气泡的暗红血液，浸染了他灰扑扑的衣襟。那双曾经拍着他肩膀，豪爽地说“韩师弟，有师兄在”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沾满了泥土和落叶。
韩立握刀的手，像是被那喷溅的鲜血和眼前迅速失去生机的躯体烫伤，剧烈地颤抖起来。卷刃的刀锋还深深嵌在厉飞雨的胸膛里，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带出更多温热的血液。他猛地抽刀！
“哐啷！”
长刀脱手，掉落在铺满枯叶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韩立踉跄着后退，首到后背重重撞上另一根冰冷的竹子才停下。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刮过喉咙，带来一阵阵灼痛和强烈的恶心感。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粘稠鲜血的双手，那刺目的红色在破碎的月光下显得如此狰狞。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一些酸涩的胆汁。
“厉…厉师兄…”一个破碎的音节从他痉挛的喉咙里挤出，带着哭腔，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恐惧。他亲手…亲手杀了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为了什么？为了那个该死的瓶子！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筑基丹！
巨大的痛苦和罪恶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几乎要撕裂他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冰冷外壳。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被他下意识丢在几步之外地上的掌天瓶！那瓶子依旧躺在枯叶间，瓶身那污浊的暗红色光芒仿佛带着嘲讽，在夜色里幽幽闪烁。
就是它！是它逼的！
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怒和憎恨，混合着撕心裂肺的痛苦，轰然冲垮了韩立仅存的理智。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嚎，完全不顾体内翻腾的气血和脱力的虚弱，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朝着那邪异的瓶子猛扑过去！
“去死！给我碎！”
他高高举起拳头，汇聚起残存的所有力气，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朝着那墨绿色的瓶身狠狠砸下！他要毁了这带来灾祸的邪物！
拳头裹挟着风声，眼看就要触及瓶身——
嗡！
异变再生！
那掌天瓶猛地一震！瓶壁上尚未散尽的猩红血字瞬间溃散，化作无数细小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光点，疯狂涌动！一股远比之前冰冷、凝练、带着绝对主宰意志的恐怖波动，如同无形的亿万钢针，狠狠刺入韩立狂乱的神魂深处！
“呃——！”韩立如遭万钧重锤轰击，砸下的拳头硬生生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冻结的冰雕，连嘶吼都卡在了喉咙里。那冰冷意志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粗暴地碾碎了他所有的愤怒和反抗念头，强行占据了他的意识核心！
【强制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筑基丹（一枚）。】
【目标物品：掌天瓶（污染度：15%）。】
【权限解锁：初级物品存储/提取（仅限系统奖励物品）。】
【新任务发布：】
【目标：三日内，加入黄枫谷附属势力‘灵兽山’。】
【失败惩罚：全身经脉寸断，修为尽废。】
【成功奖励：淬体灵液（三滴）。】
新的、更加冰冷残酷的血色文字，如同烙印般浮现在瓶壁之上，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寒意。同时，韩立僵硬的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灼热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凭空出现！
他下意识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摊开手掌。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散发着柔和温润光晕的丹药，静静地躺在他血迹斑斑的掌心。丹身呈纯净的乳白色，表面流淌着三道清晰的金色丹纹，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到极致的草木灵气混合着某种大道韵律的气息氤氲而出，瞬间驱散了周围淡淡的血腥味，甚至让他体内翻腾的气血都略微平复了一丝。
筑基丹！
这足以让无数炼气期修士疯狂争夺、足以改变一个修士命运的至宝，此刻就躺在他刚刚沾满挚友鲜血的手里！触手温润，灵气盎然，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尖叫！
韩立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荒谬。他看着这颗梦寐以求的灵丹，又猛地抬头看向地上厉飞雨那在竹影下逐渐冰冷的尸体。厉飞雨失去焦距的眼睛，仿佛还在无声地质问他。
“嗬…嗬嗬…”韩立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想把这颗用厉飞雨性命换来的丹药狠狠扔掉，想把它踩进泥里！可那冰冷意志的余威尚在，全身经脉似乎都在隐隐作痛，警告着他失败惩罚的可怕。更深处，那刚刚被筑基丹灵气勾起的一丝对强大力量的渴望，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缠绕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那翻腾的痛苦、悔恨、恐惧…所有属于“人”的情绪，都被一股更加深沉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死寂所覆盖。所有的挣扎和嘶吼，都被强行压入了灵魂最黑暗的角落，只留下一片被冰封的荒原。
他不再看厉飞雨，也不再嘶吼。只是默默地、动作僵硬地弯腰，捡起地上那柄沾满血的长刀，用袖子胡乱地擦掉刀身上粘稠的血迹。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没有拿着筑基丹的手，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将地上那依旧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掌天瓶捡起，紧紧攥在手中。瓶子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仿佛在吮吸着他的体温。
韩立缓缓首起身。月光下，他沾满血迹的脸庞苍白如鬼，眼神空洞，唯有那握着瓶子和丹药的手，稳定得可怕。他最后看了一眼厉飞雨倒下的地方，那片被血浸透的泥土和落叶，然后，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无声无息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入竹林更深沉的黑暗里，再也没有回头。每一步踏下，都只留下一个沾着血污的浅浅脚印，很快被夜风吹落的竹叶覆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