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天赐…!”
一道娇小的身躯,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庆卿卿双眼含泪,扑到了林天赐的身上。
她双眸通红,憎恨的盯着高楼之上的宗主,不懂为何,宗主要硬生生拆散自已和天赐的婚事。
甚至为此,不惜亲手削去天赐少宗主的位置。
她又如何能够忍心看见,昔日风光无限的少年郎,落得这样落魄的下场。
老宗主见到这只不过是炼气期的女弟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挥袖子,就当是没看见这啼哭不止的二人。
他沧桑的声音,落进了天奕仙宗每一位弟子,长老的耳中。
“清也,你可愿意继任少宗主的位置?接替你弟弟,维护我们天奕仙宗的千年基业。”
所有人的目光,转瞬就来到了林清也的身上,鸣涧君喜好清修,这在宗门中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况且,如若林清也真的答应了接任少宗主的位置,这无异于就是和自已的亲弟弟,直接闹掰。
众人心中各有揣度,但当着老宗主的面,可没谁敢说出声。
只能盯着几个熟悉的师兄姐弟,打着眼色。
不过,若是鸣涧君成了天奕仙宗的少宗主,那他们今后,在九州八荒也算是可以抬得起头了。
“长姐…长姐…你不是素来不喜欢宗门这些琐碎事务吗?”
“你拒绝父亲…你拒绝父亲啊!”
林天赐红了眼眶,他不懂为什么一向无欲无求的长姐要夺走这些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他,天奕仙宗,老宗主唯一的儿子,本该就是这天下第一剑宗的少宗主。
手背青筋暴起,林天赐握着自已的剑鞘,将身体支撑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林清也的方向奔去。
庆卿卿担忧的搀扶着自已的情郎,她心中知道,老宗主能够当着天奕仙宗所有的长老和弟子,宣布他要更改少宗主之位。
那么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会更改自已的意见。
为今之计,她和天赐只能从林清也身上下手。
如果,林清也今日拒绝接任少宗主之位,让老宗主抹不开面子。
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会被搁置下来,然后让天赐去老宗主的门前,跪上三天三夜,痛哭流涕。
写上几封忏悔书。
只要老宗主心软,天赐的少宗主之位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今日,林清也一旦答应,那么这件事就将昭告天下,所有的剑修弟子都会欢呼。
而她,鸣涧君,将会成为天奕仙宗新一任的代表。
看着那与自已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林清也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林天赐颤抖的手。
手指握了个空,林天赐心中五味杂陈,手指握紧成拳,怒火中烧。
“锦遥,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你与长姐,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俊美的容颜,此刻变得狰狞可怖,似乎恨不得当场就将锦遥一剑捅个对穿。
手刃仇人。
“我就知道,你…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妖孽…”
“我不过是退婚于你,你就要这样陷害于我吗?”
“拆散我与长姐的亲情!”
看着男主咄咄逼人,锦遥实在是忍无可忍,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手腕就被林清也修长的手指握住。
拽在她身后,林清也身后的墨色布帛飘动,将锦遥藏起。
挡在了林天赐的身前。
“我与你之间,何谈亲情?”
这句话,听的广场上的众位剑修弟子,面面相觑,有的都用手堵住耳朵,不敢继续听。
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听到了宗主这泼天的丑闻,该不会被逐出师门吧!
“阿遥很好,不是妖女,不是蛇蝎心肠。”
“阿遥是鲛人王族,是公主殿下。”
“况且,是你背信弃义在先,与外人勾搭,才致你被退婚。”
握在手腕上的手指,轻轻的安抚着自已,锦遥忽然鼻子有些酸。
差点掉了颗小珍珠。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听过最多的一句话,是这些人,永无止境的在自已背后,指指点点。
戳自已的脊梁骨。
说自已是妖孽,是异族,是…人族的小妾,是不要脸的。
虽说,大部分时间锦遥绝不受其欺辱,当场就打了回去,可人族和鲛人族之间,始终是有沟壑难平。
无论她怎么做,怎么说,在这群人眼中,好也是伪善,坏就是与生俱来。
再加上,半个宗门几乎都是少宗主的狗腿子,她在哪儿,都不受待见。
这一声“公主殿下”还是锦遥第一次听到。
林天赐不可置信,踉跄几步,他额头的血液,从眉峰处滑落,蜿蜒而下,整张脸颊惨不忍睹。
“长姐,我才是你的亲弟弟…”
“你为何要绝情至此…为了一个鲛人…”
林清也松开锦遥的手腕,朝前走了一步。
“我愿意。”
“接任少宗主之位。”
声音清脆,没有一丝犹豫,她墨色衣袍上的银色的青竹,就宛如活过来一般,不为清风折腰。
一时寂静,无人出声。
天奕仙宗上宗主的巨大幻影就此消散,化作一缕尘烟。
……
再次转过身来,林清也眉宇之间,已经多了一点红,那形状,似是一柄剑,又像是一株折枝花。
这是少宗主印记。
林天赐眉宇间本来也有,只是现在,已经渐渐褪去。
最终什么都不剩下。
烈阳倾斜,高楼上再次响起一道沧桑的声音。
“散会。”
众弟子纷纷喘了口气,好在今日宗主没有大怒,不然,少不了又是一大堆内外门弟子被逐出师门。
“师姐。”
锦遥担忧的朝前看去,她仔细的端详着师姐的面庞,只发现了那宛如烈火的印记。
一把油纸伞被缓缓撑开,修长的手指握着伞柄,微微倾斜,一片阴影驱散了烈阳。
“阿遥,我没事。”
“不过是交接罢了。”
“倒是你,鲛人喜水,不可多晒。”
“身上有不舒服吗?”
这样的低声温和,像是寻常人家的长姐拿着糖,轻声哄着从学堂放学归来的稚子。
林天赐嫉妒的双眼发红,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如长姐的天资,不如长姐的修为,甚至就连剑法…也比不上长姐的一根手指头。
如今,就连少宗主之位,也不剩下了。
“锦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对长姐的妖言!”
林天赐抽出剑刃,用着剑尖,直指锦遥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