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提平等,尊重和自由了!
“嬷嬷放心,云桂不会有事的。只不过……”转身对上秦嬷嬷泛着水光的眸,姜知澜语气微冷,“可能要因为我,吃些苦头了。”
一开始,秦嬷嬷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姜知澜反复叮嘱她,在人前,她就是个疯子。
而一个疯子做出来的事,往往有违常理的,让她一定要谨记,万万不可露馅。
“您放心大小姐,老奴的嘴巴最牢靠了,没有您的吩咐,我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姜知澜满意地拍了拍秦嬷嬷的肩膀,然后低叹了口气,把自已关进了寝室。
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而后,又归于沉寂。
秦嬷嬷几次欲往里走,但明白她能做的,只有不给姜知澜添乱。
便老实地守在门口,等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小姐,我们到了——”抬轿的宫人放下小辇,桃儿扶着柳娇娇从小辇上走下。
红墙斑驳,脱落成一块块的灰白。
守在姜知澜殿门口的看守侍卫正抱着佩剑在打盹,冷不丁听到一声娇喝,整个人都弹坐了起来,“没眼色的东西,就是这么当值的?连贵人来了也不知道拜见,小心哪天脑袋搬家了都不知道!”
桃儿走上前,厉声疾色地训斥了几句,两个侍卫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柳娇娇的面前,不住磕头。
柳娇娇细眉轻蹙,心底虽嫌恶的很,但面上却端出了一副温婉纯良的模样,“我这丫头向来牙尖嘴利,却也是好心,为了诸位着想,毕竟这里头住的——可是废后。一个罪臣之女,自当是要好好看守,以免出什么岔子。”
“是,是!”侍卫趴伏在地,根本不敢抬头。
柳娇娇满意了,“都起来吧,这是皇上的特赦,允我进去探望娘娘一眼,也算全了从前的夫妻情分。”
侍卫接过明皇的圣旨,恭敬地放行。
柳依依走进庭院,踩了满脚的枯叶。
冬日萧瑟,冷宫则更胜,除了零星一点绿景,仿佛了无生机。
“秦嬷嬷,你家娘娘呢?”柳娇娇一眼就认出了寝殿外的老嬷嬷。
姜知澜的贴身嬷嬷,曾经最信重的人。
或许她能从这个老太婆口里打探到点什么……
这般想着,她脸上的笑意便更真切温软了,秦嬷嬷则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娘娘已经不是娘娘了,我家小姐……就在里屋呢。”
低哑的嗓音,透出些许沧桑。
柳娇娇眸光一闪,整个人越发靠上前,“嬷嬷不必伤怀,这不,皇上亲自派我来探望娘娘,甚至还特意让我带了云桂姑娘过来伺候?”
“来人,还不快把云桂姑娘请过来,说不定娘娘看见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很快,宫人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走了过来。
单薄破洞的粗布衫,手上还套着这个铁链,如此寒冬腊月里,脚上竟然只穿了双草鞋,不过几日的功夫,更是生了冻疮。
红肿溃烂,却因为衣不蔽体,根本得不到及时的救治。
“云桂!”秦嬷嬷只抬头瞧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下去。
作为姜知澜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云桂虽为婢女,却也是娇养在闺阁中,不输外头那些富家小姐的——
可如今。
眼前的人,哪还有半分从前的机灵娇俏,活泼可人样?
“嬷嬷我没事,小姐呢,小姐她怎么样,我听说,听说——”后面的话,云桂哽咽的说不下去。
那么好的一个小姐,怎么可能会疯呢?
她不信!
秦嬷嬷含泪摇了摇头,咬牙忍住了开口解释的念头。
小姐告诉她,瞒着云桂,不仅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她们所有人。
云桂年轻不经事,从前在府里没人敢轻怠她,跟着姜知澜进了皇宫,也因为是皇后的陪嫁婢女,在人前也多有薄面。
此番从天堂掉进地狱,面对叵测的人心,她一个人防不胜防。
只有她认为姜知澜是真的疯了,别人也才会认为,姜知澜是真的疯了!
“桃儿,去把娘娘请出来吧。”柳娇娇似笑非笑地看了这对仆从一眼,让人去推开寝室的门。
秦嬷嬷有心拦几下,可最终只是对着柳娇娇磕了个头,“柳小姐心慈,我家小姐如今疯癫不成样,每日情绪不定,只能尽量关在这寝殿里,还望您手下留情——”
“瞧嬷嬷这话说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要这打杀了你家小姐呢?”随着柳娇娇的一声轻笑,寝殿的门终于被人从外踢开。
‘吱呀’一声,像是野鬼的哭腔。
柳娇娇抬手指了两名侍卫跟在左右,然后便搭着婢女桃儿的手,迈进了屋。
灰扑扑房间,尘土漫天。
摔碎的碗,撕裂的窗幔,砸倒的烛台,翻成四脚朝天的木桌……这里的一切,都透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越往里走,柳娇娇的眉头却蹙得更深。
梳妆台的铜镜裂成了无数碎片,若此刻秦嬷嬷往里看一眼,就一定会惊讶姜知澜对自已下手够狠。
昨夜还温情缱绻的一方小天地,她转瞬就能亲自毁之。
“娘娘,娘娘?”柳娇娇目光扫视了一圈,愣是没找着姜知澜的身影。
不对啊,这人呢?
难道从窗口跑了?
视线落在破烂不堪一击的窗户上,柳娇娇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若姜知澜真是装的,那她也真是佩服她的耐力。
“小姐,床头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桃儿大着胆子走上前,然后一把掀开角落里的帷幔。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背对着众人,在墙上刻画着什么。
柳娇娇朝侍卫比了个姿势,轻手轻脚地走近——
“花儿——”
“朵儿——”
“蜜蜂儿!”
“嗬嗬——”
“嗬嗬嗬——”
笑声越来越尖利,也越来越阴沉。
刻画的力道也在不断加深,似乎想用手中这根小小的木簪,将眼前这堵墙都给戳破一样。
“血——她,小姐她流血了!”桃儿在看见姜知澜指尖血色蔓延时,心头一震,随后莫名的寒意笼罩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