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冷宫,无数冤魂的葬身之地。
就算一开始没疯,但进了这里后,不疯才怪!
血色染在白墙上,诡异又可怖,仿佛是在撰写某种诅咒之语,叫人看得心头发麻。
柳娇娇抬手,让人直接把云桂扔在了姜知澜的身旁。
“小姐,小姐!”
“我是云桂,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太医,对!找太医!”不知想起了什么,云桂猛地转身,朝着从前最不愿低头之人磕头求救。
“求求柳小姐,找太医救救我家姑娘!求求您了——”
终于,姜知澜停止了涂画的动作。
云桂心疼地想伸手去查看她的伤口,却反被她用力掐住了脖子,整个人一时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咳咳——”
“是我……小姐!”
“云桂,我……是,是云桂啊——”
云桂小脸涨的通红,感觉快窒息时,姜知澜又陡然松了手,而后举起自已的木簪,在所有人都防备不及时,狠狠扎向了云桂的肩头。
隐没在长发里的一张脸,冷静又果决:对不起了云桂,这是柳娇娇的一个圈套!我只能这么做,才能彻底打消眼前之人的所有疑惑,还以我们永恒的安宁生活。
这一刺,我以你往后余生的幸福来偿还!
云桂疼的脸色发白,也不肯去伤姜知澜一分。
绝望与痛苦漫进她的眼底,整个寝殿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柳依依看着这一幕的疯狂,不禁后退了几步!
疯了。
真的是疯了!
那可是与她自小陪伴,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人啊?
“小姐小心!”柳娇娇还在倒吸冷气呢,身边的桃儿却突然扑了过来,将她压倒在了地上。
满头珠钗‘哐当’砸了满地。
侍卫反应过来将骑在桃儿身上的姜知澜拉开,可桃儿的头发,还是被姜知澜撕秃了一块!
“小,小姐……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呜呜呜——”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的,成了斑秃的丫鬟,还会有人喜欢吗?
桃儿捂着脸,直接哭成了泪人。
柳娇娇又气又怒,但还算有点良心,先安抚了桃儿一顿。
“嗬嗬——”
“嗬嗬嗬——”
姜知澜揪着一把带血的头发笑着,看着比前两日还要疯病严重。
她不动柳娇娇,是因为皇后贵体,不容有一点瑕疵,不然这封后大典,难以进行!
天家多薄情,她倒要看看柳娇娇入了这中宫,进了这个皇城,真得能顺心如意,过得比她更好吗?
红唇扯动,姜知澜冷冷一笑。
她且等着看她,受尽痛苦,后悔不迭的样子。
“姜知澜彻底疯了,从今往后,这个皇宫再无姜皇后这个名号,这冷宫的锁,可以彻底挂上了!”
吩咐人丢给秦嬷嬷几瓶做样子的伤药后,柳娇娇就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离开了。
以后姜知澜能活多久,就看她自已的命了。
“秦嬷嬷,快把云桂扶床上去!”待人走远后,姜知澜立马翻开角落里的一块木板,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
那里面的伤药纱布,都是提前备好的。
还有她从萧君绝那特意要来的止血养气丹——
眼见一颗丹药下去,云桂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姜知澜拔下木簪,用力按压伤口,直至止血后,才开始清创消毒,包扎伤口。
“云桂,这一刺,是你为我受的。我对不住你,你若恨我,就往我这也扎一下,千万不要把委屈憋在心里!”
姜知澜心疼又自责。
可这皇宫,处处危机。
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有破釜沉舟,才能骗过所有人的眼。
云桂闭了闭眼,眼角流出泪来。
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罪,再艰难的日子她都能咬牙熬过来,只要小姐好好的,她就能好好的——
可刚刚。
她差点真的想死去。
她希望那只木簪能直接戳进她的心脏,可她又有些不舍,没了她的照看,小姐一个人岂不凄苦?
“小姐……”微弱的喊声,在姜知澜耳畔响起。
她微微抬眸,只剩一双眼睛,仍旧清澈明净,不染尘埃,“我在,我在!”
“你想要什么?还是哪里疼?”
姜知澜不放心的查看。
云桂的双脚,刚刚也抹了特制的冻疮油。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崭新保暖的。
寝殿升起了一早藏起来的暖炉,不再寒气逼人——
云桂握着姜知澜的手,干裂的嘴唇颤颤巍巍,“小姐,小姐……没事就好。”只这么短短一句话,让始终保持冷静的姜知澜红了眼眶。
这个傻丫头。
她连一个丫鬟都护不住,甚至还伤了她,哪里还配做她的小姐呢?
——
入夜,灯火昏暗。
萧君绝踏夜而来时,整个宫殿静的厉害。
“萧统领来了,是贤王妃托你给我带东西了?”廊下一角,传出幽幽的女声。
姜知澜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里,似乎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
可萧君绝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几步上前,抓住了姜知澜的手腕,“你自已受伤了难道不知道疼吗?”
看着那殷红的血色,覆盖住那纤纤细指,萧君绝的心口,说不出的沉闷。
像是透不过气般,让人难以释怀。
“疼?”姜知澜扯动唇角,一张脸在半明半昧的光里,愈显清丽。
“疼才好,疼能使人保持清醒,也能……”
减轻愧疚。
“原来萧统领的心里,是这么的难过啊,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姜知澜明明笑着,眼底的情绪,却是哀切的。
此恨绵绵,当是无期的。
不然失去至亲的痛苦,何以纾解?
她今日不过是伤了自已丫鬟,就已如此自责难受,而萧君绝如果不恨姜家,那么——他就该恨自已了。
恨自已,也是摧毁自已的开始。
“听说今日一切顺利,柳娇娇已经信了你疯了的事实,以后这北宫,也是你临走前的自由之地。”
“你该高兴。”
萧君绝一袭黑衣而来,手上提了个包袱。
里头装着的,都是萧亦满给姜知澜的东西。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适应了这种跑腿的生活,也适应了时刻观察眼前女人的情绪,试图窥探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