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章 噩梦
鲜血在戈壁滩的沙砾上蔓延，像一条暗红色的小溪，缓缓流向姜尔岁的脚边。
她想要后退，双脚却像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
远处，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面朝下倒在地上，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身下不断渗出鲜血。
“郑云朝！”
姜尔岁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她拼命挣扎着向前跑去，可距离却丝毫不见缩短。
黄沙漫天，迷彩服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只有那摊鲜血刺目得惊人。
“郑云朝……！”
姜尔岁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喉咙火辣辣地疼，仿佛刚才真的在沙漠中嘶喊过。
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笔记本电脑的休眠灯在墙角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她的睡衣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几乎能听见血液冲击鼓膜的声音。
手指颤抖着摸向床头柜，手机屏幕亮起的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凌晨4:17，没有任何新消息。
姜尔岁蜷起双腿，把额头抵在膝盖上，试图平复呼吸。但梦中那摊鲜血的画面挥之不去。
郑云朝苍白如纸的脸，仿佛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这己经是郑云朝去西北实习后，她第三次做类似的噩梦了。
床头柜上的小夜灯被她拧亮，暖黄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她悄悄走到盥洗处，拧开水龙头。凉水冲在脸上，稍微缓解了噩梦带来的燥热。
姜尔岁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是郑云朝教她的方法——吸气西秒，屏息西秒，呼气西秒。
军人调节情绪的技巧，现在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冰凉的自来水让她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很多。
她又悄悄回到床上。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和郑云朝的聊天记录。
往上滑动，是他们这两个月的对话片段，大多简短而间隔很久：「今天野外生存训练，抓到一条蛇，想起你怕蛇的样子。——郑云朝」
「夜间行军，星空很美，可惜不能拍给你看。——郑云朝」
每条信息背后，都是漫长的等待和不确定。
姜尔岁曾经开玩笑说，他们的恋爱就像在玩“邮局游戏”，把信息投进黑洞，不知道何时会有回音。
她拿着手机一条条信息往下看，越看她的心越是疼，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怎么了，岁岁？”刘子怡突然在黑暗中轻声开口：“做噩梦了吗？”
姜尔岁把头埋在双腿间，眼泪无声地落下。刘子怡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怎么了？”
姜尔岁抬头，己经是满脸泪痕：“我梦见，郑云朝出事了……”
她说完就轻声哽咽着，没有再继续开口。
刘子怡爬上她的床，轻拍着她的背：“梦都是反的，你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姜尔岁没有说话，靠在刘子怡的身边无声地哭泣。
窗外，初夏的雨悄然而至，细腻的雨滴敲打着玻璃。
“没事的，只是梦。”刘子怡对着姜尔岁轻声说，“郑云朝受过最专业的训练，他会保护好自己的。”
姜尔岁着脖颈间的子弹壳项链，她真的只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隐隐传来。
姜尔岁蜷缩在被子下，她翻身看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夜色。
此刻的郑云朝在哪里？是在某个隐蔽所里休息，还是在夜间行军？
这些问题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旋转，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雨声渐歇，姜尔岁才在精疲力尽中重新睡去。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头发，那触感如此真实，让她恍惚间以为郑云朝回来了。
但当她挣扎着睁开眼时，宿舍里只有晨光静静流淌。
枕边手机屏幕亮起——刘子怡发来的消息：「今天早课帮你请假吧，你看起来需要休息。」
姜尔岁回复了一个谢谢的表情，继续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来电。姜尔岁的心跳瞬间加速，手指颤抖着滑开接听键：“喂？”
“请问是姜尔岁同学吗？”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是。”姜尔岁握紧手机，指甲陷入掌心。
“这里是军校后勤处。郑云朝同志委托我们通知您，他己安全结束演习，正在返程途中。”
“因通讯设备受损，暂时无法亲自联系，请您不要担心。”
姜尔岁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谢谢通知。他……一切都好吗？”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通知单上标注的是'状态正常'。”
对方公事公办地回答，“预计明天下午抵达学校。”
挂断电话后，姜尔岁才发现自己己经泪流满面。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书桌的相框上。
那是她和郑云朝在植物园的合影，两人站在向日葵花海中，笑容比花朵还要灿烂。
远处，新闻学院的钟楼显示早上七点半，校园里开始有学生走动。
她的目光落在书桌的采访笔记上，今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视频的剪辑，暑期实习申请的最后修改，导师安排的研究课题……
生活还要继续。无论郑云朝在多么遥远的地方执行任务，她都会在自己的道路上坚定前行。
就像那幅他们送给沈霏霏的向日葵油画背面写的那样——“即使阴天，也要记得自己就是太阳”。
她整理好衣领，对着镜子挤出一个微笑。
镜子里的女孩，双眼略微红肿，仿佛刚刚哭过一场。
然而，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此刻却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光芒。
姜尔岁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感受着残留的泪痕，然后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打气。
接着，她慢慢地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采访本和录音笔上。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这两件物品，仿佛它们是无比珍贵的宝贝。
她紧紧地握住它们，感受着手中的重量，心中涌起一股对工作的热爱和责任感。
最后，她走出了宿舍。
阳光洒在她身上，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她迎着新的一天，步伐坚定而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