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们遇见,实属意料之外的巧合。
沈期颔首:“你好,找谁?”
专业课老师基本不坐班,下了课都是拎着包吭哧吭哧回家了。沈期也是要借学校的资源才主动加班,更何况罗文笙更惨,看发小儿打工苦可不是能让自己神清气爽呢。
归鱼羡忙摇头:“我来找罗文笙罗教授,他一首不在。”沈期一边听一边走近办公桌去拿车钥匙。沈叙秋难得地安安静静,赖在归鱼羡旁边不走。
“罗教授和你约时间了吗?他现在有导师制谈话,你要稍等一会儿。”沈期取完钥匙,支着腿倚在办公桌旁。他腿长,办公桌到他大腿,只是懒懒一靠,便有些风情趣味。“沈叙秋。”他招手,眉眼神情柔得不成样子,“走了,和爸爸回家了。”
沈叙秋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从归鱼羡的手里抽出来,依依不舍。“小鱼姐姐再见!”沈叙秋声音软软地和她道别。
“再见。”归鱼羡半蹲下身和他说再见。
沈叙秋很喜欢她,超乎寻常的喜欢,甚至是依赖。
下了蛊似的。
短短一个小时,他怎么会和那个“小鱼姐姐”关系好成那个样子,沈期很难理解。但总不能是PUA吧,就这豆丁大的小孩儿,PUA他图啥啊?
沈期快想到唐朝去了,脑补厉害得很。
“小鱼姐姐!爸爸停车!爸爸停车!“沈叙秋突然喊他。
沈期单手转着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看到了站在路边的人。沈期面色复杂地看着沈叙秋,车子踩了刹车慢慢靠边。
沈叙秋趴在窗户上招手:“小鱼姐姐!”热情似火。
归鱼羡手里是罗文笙给她的工作人员证。她拿完东西寒喧几句出来,刚打算打车就听见来自沈叙秋小朋友扯着嗓子的呼声。垂下眼轻笑,这再见也再见得太快了。
车子己经停到归鱼羡面前,流畅的车型吸引过路人的眼光。归鱼羡打招呼:“你好呀。”
沈叙秋招呼她:“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姐姐马上回家啊。”
沈期本来一首没说话,怕他们俩这么推来推去影响别的车通行,也问:“打到车了吗?我送你。”归鱼羡连连推辞:“不用不用,谢谢沈老师。沈老师再见。”
先不说两个人认不认识熟不熟,会不会耽误别人,这上了车难免不会有点麻烦。
他倒是坦坦荡荡,还带了个孩子。
沈期深知的是,不上车可能更麻烦。沈叙秋大概会软趴趴着脸,委屈巴巴地看他一眼、两眼。他没法拒绝儿子:“上来吧,去哪里,送你一程。”
再拉拉扯扯就是不礼貌了。“吉祥胡同。谢谢沈教授。”归鱼羡报了地址。
“西合院群?”
“嗯,麻烦沈教授了。”
“不麻烦,刚好顺路。”汽车轻缓启程,驶向吉祥胡同。
车内,沈叙秋难掩欣喜。他不咋呼,但眼睛很亮。
他轻轻牵住小鱼姐姐的衣袖,归鱼羡反应过来,又牵住他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很柔软很白的手,有很看很香的味道。沈叙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她在一起。
“你是北大的学生?”沈期轻踩刹车等绿灯。
“不是。”归鱼羡答,“我是文物专业的……研究员,来这里拿点东西。”
沈期点头:“北京本地人?”
“不是。”
绿灯亮了,沈期闭了嘴,安安静静开车。
一路无话,只有后排两个人时不时的眼神交流,沈叙秋被她看半眼就会腼腆一笑。车子送到了距离吉祥胡同一段距离的巷口,归鱼羡忙不迭道谢。“小叙秋,回家和爸爸妈妈吃晚饭吧,谢谢你,再见呀。”归鱼羡和他挥手告别。
“我没有妈妈了。”沈叙秋突然开口。
谁会在初见就说这种话。
他一说完也意识到自己仿佛说错了话,紧紧抿唇。一句话,三个人都僵持住。
汽车还没熄火,发动机低吼里,一片秋叶从路灯下飘落,像镀了金一样。归鱼羡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期的心沉沉地坠下去,落到了无尽头的深渊。“对不起。”归鱼羡轻着声道歉,有一些不知所措。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沈期示意道别。
汽车驶远,带起一团枯叶奔跑一阵。那些安详的落叶跟着奔跑一阵,跑累了又停下来看着汽车
逝去的背影——叶子知它追不上了。
归鱼羡在北京这么多年,觉得也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了。
焦圈儿、豆汁儿、炸糕、豆腐脑、糖油饼、桃酥、爱窝窝、京东肉饼、炙子烤肉、凉面、鸡蛋炸馍片儿、打烀饼、烙馅饼、春饼、炒肝、烧饼夹肉、驴打滚、涮锅、涮羊肉、炒疙瘩、打卤面、现嘣的棒子花。
她早上跑步到周围转转,如果阴天,太阳不大就会晃到什刹海。她看到什刹海旁边有卖扇子的,还有跟风卖茉莉花手串的。她闲的要死,手里盘个木头做的小壶溜达到树荫下下棋的大爷身边,看一会儿棋局,高深莫测地点评几句。晃悠腻了,再到北京景山公园。景山公园整个周围是不让停车的,都是居民游客到附近溜达过来。她一大清晨去,都没什么人。景山公园在外边一圈就己经有红墙黄瓦的胡同了,挑着日子从西门进来,大清早来一抬头全是布谷鸟、麻雀、喜鹊、雨燕,叽叽喳喳的还挺好听。景山公园不大,几分钟就能走到顶。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你往左边这里边儿一看,这就是白塔,北海的白塔;走到山顶往前看,那就是国贸CBD中国尊。闲着没事儿找浪漫,就来这里裹着毯子看日出。你再往这边瞅:这就是紫禁城,能看到故宫博物院。
在山顶上吹够了风,她就慢悠悠晃下来,看公园儿里有没有比她还闲的大爷大妈打牌、打麻将的。打牌的多,几个人支一张桌子,旁边还有一圈儿出主意的。要是恰巧缺人她就加入战斗。听一声“三缺一”,她比谁都乐呵:“来喽来喽。”
大妈们不相信她的实力,她连胡了几局,赢了他们包里的细软,大妈们不信了:“这丫头,可以啊!”归鱼羡把手里的壶给她们瞧了:“怯勺了吧!把把壶,把把胡。”
归鱼羡得了便宜还卖乖:“您给瞜瞜这玩意儿,我怕走了眼。”
至此也算一战成名,几个叔叔阿姨亏得落花流水、吹胡子瞪眼、心服口服,分享:“合着我跟您这儿逗闷子呐?昨儿拿‘把把胡’搓麻干我一底儿掉!”
打完麻将,在巷子口顺带听一嘴八卦,心满意足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