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不真诚

归鱼羡回来时，李太白客留长安城。安庆绪那时还没走，归鱼羡见到他也不知作何表情。

此时月上柳梢头，炊房里吊着沈期正在煮的粥。焖好的鱼脍散着香，桌上摆好了米锦糕，甚至连长安卤荷叶鱼鲊都摆上一道。

唯独这满桌好餐没有安庆绪的份。

归鱼羡是故意的，甚至她路过安庆绪时都没有分他半个眼神，假装这院儿里没这么个人。

偏偏他非要站在炊房与桌席之间的栈道上，归鱼羡必须从他身边路过。他那么大一个人，碍手碍脚的站在那儿，恼得归鱼羡咬牙切齿。

安庆绪静静看她在栈道上行过来行过去，偏就看不见他，心下一狠，用匕首划伤自己的手心，口子不深却往外流着血。他就这么摊着手掌凑到归鱼羡眼前，归鱼羡想看不见都难。

她恶狠狠地冲他啐了一句：“活该。”

看了眼沈期院子的方向，而后又认命地去替他找药。

她把金创药的瓶子递给他，让他自己抹。安庆绪愣了愣，失落地接过药胡乱抹上。他随便一揣却被归鱼羡拉着袖口，用她自己的帕子裹上厚厚一圈包扎好。

安庆绪滚动喉结，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安庆绪看着那丝帕绣着一尾红鱼，沾上血污。

这血怕是洗不掉了，是以他说：“回头我补你一条。”

归鱼羡态度淡漠：“举手之劳，就用不着安将军记挂了。”她想起什么，呛他：“我怕有人循着这血寻到终南山来了，那我可招待不起。”

安庆绪声音都哑了：“归鱼羡，对不起。”

归鱼羡终于用正眼看他了，只是话还是那么狠，像刀子似的：“受不住。终南山庙小，就不留安将军用膳了。”

他下意识转头去寻沈期，却没找到。安庆绪攥着那系得很紧的帕子，略一行礼：“那我回去了。”

归鱼羡把礼数做到位，送他离开了终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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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走，终南山要吃终南山的晚膳。

归鱼羡把门扉闩好，转头看见沈期正用筷子艰难的去夹鱼脍。

她默然，把长安城买到的藏红和参根药包送到他面前。

沈期接过那药包，只一眼便看出那参根的品质参差，顺口说了一句：“这参根不行啊。”

归鱼羡：“是啊，你的小药库里有好几根价值比这几倍的好参根呢。”

沈期没反应过来，把药包收好了，招呼归鱼羡：“饿了吧，吃点儿。”

归鱼羡没动：“沈期，你不真诚。”她觉得沈期把她打发去长安城，总要有个解释。这个季节的藏红在长安极难找，她把东市、西市都挑遍了。他要，她就尽力去找了。

沈期突然想到今日李太白同他说，这两天你的小徒儿慌得不行，被你吓到了。

她是怀揣着满心的城挚来的。满眼清澈，满心赤诚，他就这么随意的像是敷衍似的。

他停住：“归鱼羡，这世上虚情假意的人有许多——”

“可你不会的。”归鱼羡首首地打断。

他那时对李太白说，归鱼羡未必担得起大宗师的位子。因为，她的心眼太小了，只装得下终南山。

李太白笑：偏偏她心里干干净净只有终南山，你才放心把“秋塘渡”给她啊。换谁谁都做不到这么澄澈。

沈期一伸手，掌心幻化出一个悬铃，七角。

他说：“这是我在那江湖方士们手里挨了千刀万剐才破了阵得到的七角页铃。这页铃使不出什么阵法了，却能保佑你不受刀枪剑伤，你收着，好不好？”沈期说：“这是师父融了秋塘渡剑意的七角负铃，很厉害的。”他手里的七角页铃被风一吹晃出好听的响儿。

沈期声音沉稳：“小徒弟，这是师父的真诚。”

归鱼羡默了默，轻飘飘地开口：“你挺能说。”一下于就把她给哄住了。

师徒俩对视着，归鱼羡唇角微勾。

归鱼羡突然去够左手边的木箸，她筷子一碰，转移话题：“再不吃就真凉了。”

“行。”沈期也笑，去拿碗上放着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