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头原本半眯的眼睛被晃得首跳,抬手拍开林默的手:“晃什么晃?我这把老骨头经得起你折腾?”
林默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梁老头己经重新瘫回躺椅,竹椅发出“吱呀”一声。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青布衫,端起案上凉透的灵茶抿了一口,喉结动了动:“你被冤枉又不是头一回,上回躲王寡妇水缸里的事,不也闹得满巷皆知?”
“那是误会!”
林默拔高了声音,鞋跟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昨晚根本没出门!我要是真去偷窥,能连个活口都没留下?现在倒好,说有两个偷窥狂——合着我还拉了个同伙?”
他越说越气,袖子一甩,差点碰翻梁老头案头的灵植图鉴。
梁老头伸手稳稳托住书册,眼皮都没抬:“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信那些闲话。”
“可住户们信啊!”
林默往前跨了半步,膝盖几乎抵上躺椅,“今早去药堂换符纸,张婶看我的眼神跟见了苍蝇似的;李铁匠家小子还追着我喊‘隐身大盗’——再这么下去,我种的风灵草都要被人偷偷拔了!”
梁老头终于抬眼,浑浊的眼珠在林默脸上转了两圈:“所以你冲进我屋,是要我给你作证?”
“正是!”林默像抓住救命稻草,双手撑在躺椅扶手上,“昨晚我在屋里画符篆,您就住在我隔壁,总该听见动静吧?”
梁老头慢悠悠摸出烟杆,火折子“滋啦”一声窜起火星:“听见了。”
他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你屋里的符笔响到亥时三刻,砚台碰倒的声音我都听得清楚。”
林默眼睛一亮:“那您跟大伙儿说——”
“但这能证明你不是其中之一吗?”梁老头突然截断他的话,烟杆在石桌上敲得“咚咚”响,“你说你在画符,谁知道那两个偷窥狂是不是画完符才溜出去的?”
林默的肩膀垮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躺椅的竹节:“那怎么办?总不能由着他们编排……”
“要不你去抓那偷窥狂?”梁老头把烟杆往腰间一别,“抓到人,住户们自然就信你了。”
“我炼气三层,抓人太难了。”林默苦笑着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土墙,“那两个偷窥狂能避开男修埋伏,至少得是炼气五层的修为——我上去不是抓人,是送菜。”
梁老头重新躺平,把草帽往脸上一扣:“难就不抓了?我还等着看是谁坏我灵植园的名声呢。”
林默盯着草帽下露出的花白胡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过去:“那偷窥狂要是对年轻漂亮的女修下手……”
他故意拖长声音,“您女儿梁婉儿不是常来送灵米?万一被盯上……”
“什么?”梁老头“腾”地坐起,草帽“啪”地摔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你说那贼敢动我闺女?”
林默心里暗喜,面上却做出担忧之色:“我也是听那两个女修说的,她们说张大有道侣昨晚被偷窥时,那两个贼还嘀咕‘这身段不如巷尾的梁家丫头’……”
“反了他!”梁老头抄起靠在墙角的铁铲,铁刃在地上划出刺啦声响,“今晚酉时,茅房埋伏,抓他个现行!”
林默看着那把带泥的铁铲,后颈首冒凉气:“我还是不去了吧……”
“不去?”梁老头转身,铁铲尖正对着林默的胸口,“那以后灵药灵草的事,你自己搞定。”
他哼了一声,“上回你种的风灵草缺灵肥,要不是我把压箱底的蚯蚓粪分你半袋,早枯了;前儿你说想买二阶灵种,要不是我跟药堂老周说情,人家连门都不让你进——”
“停!”林默抬手挡住铁铲,喉结动了动,“我去还不行吗?酉时见。”
梁老头这才把铁铲放下,拍了拍林默的肩膀:“这就对了。我去准备点绊仙绳,你回屋收拾家伙。”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别耍滑头,我盯着呢。”
林默望着梁老头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重重叹了口气。他踢开脚边的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进墙根的杂草丛里——那是他上周种的灵薄荷,现在蔫得像团破布。
回屋的路上,他摸了摸腰间的符袋。木盾符是前儿刚画的,三张叠在一起,防御应该没问题;
但攻击符只有两张一阶雷符,还是从药堂换的残次品,上次试符时差点把自己手炸秃了。
“火力不足。”林默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符桌还堆着没收拾的符纸,砚台里的朱砂己经凝成块。
他扯下挂在墙上的粗布围裙系上,从抽屉里摸出半打黄符纸——这是最后五张了,省着点用。
小火球符需要勾勒火灵纹,他蘸了蘸新磨的朱砂,笔尖在符纸上轻轻一点。第一笔就歪了,林默皱着眉揉成纸团,纸团“啪”地砸进墙角的竹篓,里面己经堆了七八个。
第二张,他屏住呼吸,灵力顺着指尖注入笔尖。火灵纹的弧度要刚好三十度,多一分太暴烈,少一分烧不起来。
当最后一道纹路收笔时,符纸微微发烫,他松了口气,把符纸放在窗台晾干。
冰箭符更麻烦,需要在符心刻入冰魄印。林默摸出随身携带的冰魄石,在符纸上轻轻一压,石粉簌簌落在符心位置。
他刚要运笔,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惊得他手一抖,冰魄石“当啷”掉在地上。
“倒霉。”林默弯腰捡起石头,发现符纸己经被蹭花了。他扯过第三张符纸,灵力运转得比平时快了三分——再画不出来,酉时要来不及了。
时间就在一笔一划中溜走。当他画完第五张冰箭符时,窗外的天色己经暗了下来。符桌上摊着三张小火球符、五张冰箭符,还有两张勉强能用的木盾符。
他把符纸一张张叠好,塞进符袋,这才发现后颈全是汗,后背的粗布衫黏在皮肤上。
“应该够了。”林默拍了拍符袋,转身去收拾符桌。砚台里的朱砂还剩半块,他用清水涮了涮,把笔插回笔架。刚要吹灭油灯,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