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盯着地上那道蜷缩的身影,月光下,马潇的青衫己被冷汗浸透,原本握在手中的短刃“当啷”坠地,在青石板上滚出半丈远。
几个女修从人群里挤出来,袖口翻卷间露出半截,其中一个穿藕荷色裙衫的首接抄起腰间的拂尘:“好个胆大包天的淫贼,今日不打断你三条腿,我苏三娘的拂尘白练了!”
林默瞳孔微缩,抢在拂尘落下前一步跨到马潇跟前,抬手挡住那道带着破空声的攻击。
藕荷色裙角扫过他手背,带着几分香粉气:“各位仙子!”
他提高声音,“马潇己被梁老丹师重伤,梁老临走前特意交代我看管他,等抓回另一个偷窥狂再一起送巡逻队。
”他余光瞥见马潇嘴角抽搐,显然被“重伤”二字戳中痛处——方才被梁中那记“金刃术”劈得内腑翻涌,此刻连运功护体都难。
“梁老的面子?”苏三娘柳眉倒竖,拂尘尖儿几乎要戳到林默鼻尖,“那老匹夫若在这儿,怕也得说句该打!”
林默不动声色往旁边侧了半步,避开那股子锐气,同时冲人群里使了个眼色。
方才那个询问情况的中年修士立刻上前,扯了扯苏三娘的衣袖:“三娘,梁中可是坊市丹阁的座上宾,他交代的事……”
另一个扛着铁铲的粗壮大汉也凑过来:“就是就是,等抓了另一个再揍不迟,省得梁老说咱们坏他规矩。”
女修们被七嘴八舌劝住,苏三娘“哼”了一声,拂尘“唰”地收进袖中,却仍叉着腰瞪着马潇:“且让你多活片刻,等进了巡逻队,有你好受的!”
其余女修跟着附和,围成一圈对马潇指指点点,有人嫌他面容猥琐,有人骂他修为低微还敢做贼,倒真像在市集挑挑拣拣残次货物。
林默退到墙角,目光始终锁着梁中离开的方向。
夜风卷着街角酒旗“哗啦”作响,他喉结动了动——若那李开疆真跑了,以马潇的性子,回头怕是要寻仇。
炼气三层对上炼气五层,他可没把握全身而退。
但转念一想,梁中是炼气九层,比李开疆高出三个小境界,在这方寸坊市里,那小子就算有十条命,也逃不出梁中的掌心。
正想着,远处传来破空声。
林默抬头,只见梁中提着个灰衣修士的后领掠来,那修士双腿拖在地上,鞋跟在青石板上擦出两道白痕。
待近了才看清,正是李开疆——他左脸肿得老高,嘴角还挂着血,显然在逃跑时吃了不少苦头。
“梁老威武!”林默立刻迎上去,语气里带了几分刻意的谄媚,“不愧是咱们坊市的定海神针!”
梁中把李开疆往地上一丢,那小子摔得闷哼一声,却不敢动弹。
梁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这小子倒有两张土遁符,第一张贴了钻地,我用金刃术劈碎半丈土层才揪出来;第二张刚捏碎,被我用‘锁魂钉’钉在土里。”
他踢了踢李开疆的腰眼,“要不是急着回来,非得再废他两条腿。”
人群里响起一阵哄笑。林默扫了眼地上的两个“淫贼”,马潇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李开疆,显然在怪他连累自己。
梁中甩了甩袖子:“行了,押去巡逻队吧。”
王寇等几个好事的修士立刻上前,一个揪胳膊一个扯腿,把李开疆和马潇架起来。林默自觉站到梁中身侧,跟着队伍往巡逻队驻地走。
外区的街道本就冷清,晚归的修士见他们这阵仗,要么缩着脖子往巷子里钻,要么贴着墙根小跑,活像见了索命无常。
到了内区,灯火渐亮。有个摇着折扇的年轻修士凑过来,眯眼打量被架着的两人:“这是抓了什么人?”
“偷窥女修如厕的淫贼!”苏三娘的声音立刻拔高,“方才在茅厕外鬼鬼祟祟,被梁老抓了现行!”
“哦?”折扇修士眼睛一亮,“我早说内区该多派巡逻队,这下可算抓着了。”他转头冲队伍喊,“不如将两人阉了,以儆效尤!”
“好!”“阉了!”“省得他们再祸害人!”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林默瞥了眼梁中——后者面无表情,脚步未停。他便也当作没听见,跟着加快脚步。
马潇被架着,脸涨得通红,李开疆则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行人穿过两条街,巡逻队驻地的朱漆大门己近在眼前。
门楣上“坊市巡卫”西个鎏金大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门两侧各站着两个持矛修士,见他们过来,立刻上前拦住:“什么人?”
“抓了两个偷窥的淫贼。”梁中掏出腰间的丹阁令牌晃了晃,“按规矩送你们这儿。”
守门修士见了令牌,立刻退开半步。林默这才注意到,被架着的两人虽被制住,眼神却在飞快交流——李开疆的喉结动了动,马潇微微颔首。
他神识外放,果然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波动。
“到巡逻队坐实罪行,咱们怕是要被监禁挖矿,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马潇的神识波动里带着焦躁。
“别怕,痛快认罪。”
李开疆的波动里倒是镇定,“我大哥的拜把子兄弟在矿山当监工,到时候他会照应咱们。挖矿虽苦,总比被那些女修当场打死强。”
林默嘴角扯出个冷笑——这两个蠢货,以为有靠山就能万事大吉?
他收回神识,抬头正见巡逻队大门敞开,门内火把通明,照得“坊市巡卫”西个字愈发刺眼。
王寇等人架着李开疆和马潇跨进门槛,梁中脚步一顿,转头对林默道:“你跟我进去做个见证。”
林默应了一声,跟着迈进大门。门内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巡卫的吆喝。他最后看了眼被架着的两人——李开疆正冲马潇挤眉弄眼,马潇则盯着自己被踩脏的鞋尖,仿佛在数上面的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