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从千杯阁出来时,手里攥着那小瓷瓶——五十灵石换这一小瓶酒,够他买十张一阶下品符纸了。
他低头看了眼瓷瓶上还未干透的酒渍,又抬头望了望日头,终是将牙一咬,把瓷瓶塞进储物袋,转身往聚符阁方向走去。
此刻远远望过去,聚符阁朱漆大门竟敞着,门楣上"聚符阁"三个鎏金大字在日头下泛着光,连门两侧的铜兽门环都擦得锃亮。
林默脚步一快,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进去。
店内飘着淡淡的符纸香,混合着朱砂与松烟墨的气息。
正中央摆着三排檀木展架,架上贴着黄符的格子里空了小半,只剩几张一阶下品防御符歪歪扭扭躺着。
柜台后站着个穿月白锦袍的青年,正是英龙。
他一抬眼看见林默,眼睛亮了亮,抬手冲里间喊了句"王伯看账",便绕过柜台过来,伸手虚引:"林兄弟来得巧,快坐。"
说着指了指角落那张矮几,自己却转身往柜台去了——那边有个穿青灰道袍的中年修士正敲着展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英掌柜,你这防御符怎的总断货?"青灰道袍修士拍了拍空了的格子,"我上月来没买到,这月特意赶早,倒好,就剩十张?"
英龙赔着笑,从柜台下摸出个黄布包,解开露出十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符篆:"陈爷有所不知,这符是咱们合作的制符师手作的,防御效果比寻常一阶符强三成,前日刚摆出来,半日就抢光了。
要不是您是老主顾,我哪敢留这十张?"
陈姓修士凑过去看了看符上的纹路,伸手摸了摸符纸边缘——那是确认符篆是否完整的行话。
确认无误后,他从腰间解下储物袋,"啪"地拍在柜台上:"三十灵石,我全要了。"
英龙快手快脚收了灵石,又把符纸仔细包好递过去,末了补了句:"陈爷放心,那制符师近日技艺似乎有突破,往后供货量该能提提。"
说着眼角往林默那边扫了一眼。
林默正坐在矮几前拨弄茶盏,听见这话,手指在茶盏边缘重重一叩。他自然听得出英龙的弦外之音——这是把他当活广告使呢。
上回他送了二十张防御符来寄卖,英龙转头就跟客人说"特供制符师新作",现在倒好,连"技艺突破"这种话都编出来了。
他心里堵得慌,却又不好发作,只低头盯着茶盏里晃动的水纹,权当没看见英龙的眼神。
陈姓修士接过符纸,冲英龙拱了拱手便走了。
英龙这才回到矮几旁,拎起桌上的青瓷壶给林默续茶。
茶香混着符纸味漫开来,英龙笑着道:"林兄弟的符,这月卖得比上月多两成,好些客人指定要你画的。"
林默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英掌柜莫要捧我。我一月最多画五十张防御符,多一张手就抖。"
英龙哈哈笑出声,拉过条木凳坐下:"方才那话,不过是哄客人多来光顾。陈爷这种老客,你就是说符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也得抢着买。"
林默挑眉:"无商不奸啊。"
英龙也不恼,屈指敲了敲桌沿:"说正经的,林兄弟今日来所为何事?"
林默放下茶盏,指节抵着桌案:"昨日贵店歇业,我去外区住所取东西,遇着劫修了。"
他顿了顿,"现在我搬去内区了,原想向贵店掌柜道个不是——上回我说话冲了。"
英龙闻言一怔,随即摇头:"掌柜昨日天没亮就带我出坊市办事,说是去外城收什么古阵残片,到现在还没回来,归期不定。不过林兄弟的话,我替你转达便是。"
林默应了声,从储物袋里摸出半片焦黑的阵盘,"哐当"一声搁在桌上。
阵盘边缘裂着细纹,表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渍,一看就是被暴力破阵留下的痕迹:"之前在住所,被五个练气六层的劫修围了。我布的八门金锁阵,撑了半柱香就破了。"
英龙凑近看了看阵盘,倒抽口凉气:"你怎逃出来的?"
"巧了。"林默扯了扯嘴角,"巡逻队的人追着王家的散修,散修又跟天罡派的弟子撞上了,三拨人在我住所外打作一团。我趁乱从后墙翻了,今早搬去内区。"
英龙听得首咂舌:"难怪今日来买防御符的客人比往日多三成,合着都是被昨日的事吓的。"
他突然一拍脑门,"我昨日早出晚归,今早又忙着招待客人,倒没留意坊市出了这等事。"
林默盯着英龙:"你就不好奇我为何遇袭?"
英龙笑:"林兄弟若想说,自然会说;若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
林默没接话,伸手把阵盘收进储物袋。英龙见状,往前凑了凑:"林兄弟,我跟你交个底。掌柜这人最看重制符师的'量'——你一月五十张,太少了。要是能多画些一阶中品符,下次掌柜回来,我也好替你美言几句。"
林默垂眼盯着自己的手。他的指尖泛着青,那是长期绘制符篆被朱砂浸的。
一阶中品符比下品难三成,耗神也多三成,一月画五十张下品己是极限,中品...他沉默片刻,抬头道:"尽力而为。"
英龙拍了拍他肩膀:"有你这话就行。"
林默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