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予立于新筑的观水台上,手中令旗如血般翻飞。
晨光刺破薄雾,照见河道上百舸争流,满载石料的商船与穿梭运送土方的竹筏往来如织。
她束发的玉簪己换成寻常木钗,玄色官袍下摆沾满泥浆,却更衬得眉眼锋利如刃。
“三班轮作,歇人不歇工!”
沈墨予的喝令声混着锣鼓,穿透嘈杂的工地。王家军将士手持皮鞭维持秩序,实则暗中保护河工不受贪官余党滋扰。
她突然指向河道中央:
“那艘粮船吃水过浅,必是夹带私货!给我扣下彻查!”
话音未落,一队精锐如离弦之箭冲向船只。
片刻后,船舱里搜出的军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押运的商贾面如死灰瘫倒在地。沈墨予冷笑一声,当众宣读其勾结匪类、意图破坏堤坝的罪状,随即命人将商贾绑上木筏,顺流而下示众。
“沈大人明察秋毫!”
百姓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这己是本月第三次查获阴谋破坏者,每一次惩处都让百姓对她的信任更添几分。
沈墨予趁机宣布:
“凡举报破坏治水者,赏银十两!”
霎时间,工地内外暗桩林立,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百姓的眼睛。
入夜,沈墨予披着星月来到女工营地。篝火旁,妇女们正将捣碎的艾草混入泥浆,这是裴砚辞传授的古法防水秘方。
“嫂子们辛苦了。”
她蹲下身,亲手帮一位老妇人搅拌泥浆,
“等堤坝修好,咱们的孩子就不用再睡漏雨的屋子了。”
老妇人布满皱纹的手突然握住她:
“大人,听说二皇子派人往上游投毒?”
沈墨予瞳孔微缩——这消息竟比密探传来的更快。她握紧老妇人的手:
“放心,王家军己在河道布下天罗地网,敢动百姓水源者,定叫他尸骨无存!”
次日破晓,沈墨予登上临时搭建的瞭望塔。远处,新修的泄洪渠宛如银龙蜿蜒,与主河道完美交汇。
她深吸一口气,振臂高呼:
“开闸放水!”
随着沉重的闸板缓缓升起,积蓄多日的江水奔腾而下,沿着疏浚后的河道浩荡东去。
百姓们欢呼雀跃,有人跪地亲吻土地,有人将浑浊的江水捧在手心泪流满面。
沈墨予看着这一幕,喉咙发紧。突然,一名侍卫策马而来:
“大人!京城传来急报,三皇子与二皇子因术士进献之事在朝堂争执,老皇帝龙体抱恙!”
她攥着密报的手指关节发白,目光扫过远处正在加固的堤坝。
治水大业己近尾声,而京城的棋局,终于到了最关键的落子时刻。
“传令下去,所有工程提速三日!”
沈墨予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同时,让江明远的船队做好随时启航准备——是时候,让江南的风,吹向京城了。”
密室烛火摇曳,沈墨予与裴砚辞围坐在铺满舆图的长案前。
裴砚辞推了推眼镜,将一叠密函摆在案上,烛光照得函上字迹猩红如血:
“徒儿,京城局势愈发混乱,三皇子与二皇子的人在街头械斗,老皇帝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我们必须尽快布局。”
沈墨予着断玉镯,目光深邃:
“师傅,如今局势,单靠武力远远不够。人心向背,才是胜负关键。我打算从三方面算计人心。”
她拿起狼毫,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大字——民、官、军。
“先说百姓。”
沈墨予笔尖轻点“民”字,
“江南治水己初见成效,但百姓仍心有疑虑。明日起,让各地乡绅在茶楼酒肆散布消息,就说治水工程即将完工,届时不仅水患可除,还会减免三年赋税。同时,安排人手教百姓唱民谣,将我们的功绩编成歌谣传唱。”
裴砚辞点头:
“此计甚妙。百姓得了实惠,自然会支持我们。那官员方面呢?”
沈墨予冷笑一声:
“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最看重的是利益与前程。我们可以暗中放出消息,说朝廷即将论功行赏,治水有功者必获重用。同时,让江明远等徽商出面,宴请各地官员,席间透露我们与朝中大佬的关系。那些墙头草,定会纷纷倒向我们。”
她顿了顿,又在“军”字上重重一划:
“至于军队,王家军虽忠心,但其他藩镇不可不防。我打算亲自前往军营,犒赏将士,与他们同饮同食,让他们知道,跟着我沈墨予,有酒有肉,还有前程。另外,选拔军中亲信,成立亲卫队,作为我们的核心力量。”
裴砚辞抚掌赞叹:
“徒儿心思缜密,这三招下去,民心、官心、军心皆可得。不过,二皇子在军中也有不少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
沈墨予目光坚定: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将计就计。可以故意泄露一些假消息,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
她展开一张京城地图,在几个关键位置做了标记,
“师傅,您看这里,二皇子的亲信大多集中在城东。我们可以派人伪装成流民,在城东制造混乱,然后嫁祸给三皇子。二皇子必定会找三皇子算账,两虎相争,我们坐收渔利。”
裴砚辞沉思片刻:
“此计虽险,但值得一试。不过,我们也要做好万全准备。一旦事情败露,二皇子定会疯狂反扑。”
沈墨予握紧拳头:
“我早己准备好了。江南百姓就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只要人心在我们手中,何惧他二皇子!明日一早,我就开始行动。”
密室之外,夜色深沉。沈墨予与裴砚辞的身影在烛光下交叠,谋划着一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人心之战。这一夜,烛火未熄,筹谋未停,而江南的风暴,即将席卷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