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吹得沈宅屋檐下的铜铃叮咚作响,密室里烛火摇曳,将沈墨予与裴砚辞的身影映在斑驳的石壁上。
案头摊开的舆图上,用朱砂标注的京城与江南连成猩红脉络,旁边摞着的密函中,关于各地势力异动的消息不断更新。
“徒儿,你看这个。”
裴砚辞推来一卷密报,烛光照亮他紧蹙的眉峰,
“荆襄节度使近日频繁调动兵力,西南土司也在暗中囤粮。天下局势早己暗流汹涌,若此时用术士之计......”
他话音未落,沈墨予己抓起狼毫,在宣纸上重重写下“野心家”三个字。
“这天下,本就不缺野心家,也不少我一个。”
沈墨予笔尖刺破宣纸,墨汁在“家”字最后一捺处晕染开来,
“可若老皇帝暴毙,皇子相争,那些蛰伏的诸侯定会趁机而起。我们若不能在混乱中抢得先机......”
她突然抬头,目光与裴砚辞在昏暗中相撞,师徒二人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忧虑。
裴砚辞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声音带着少见的迟疑:
“还记得当年太祖皇帝起义时,各地豪强并起,最终能平定天下,靠的是‘民心’二字。可如今我们的计划......”
他没说完的话悬在密室凝滞的空气中——用术士谋害帝王,虽能制造混乱,却难免落人口实。
沈墨予起身踱步,玄色裙摆扫过地面发出细微声响。她突然停在太祖画像前,盯着画像上那双凝视千年的眼睛:
“师傅,当年太祖斩贪官、开粮仓,以‘为民’之名揭竿而起。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她猛地转身,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让术士在宫中散布‘天象示警,贪官祸国’的言论,老皇帝若因此彻查贪污......”
“但这仍无法保证老皇帝会在合适的时机......”
裴砚辞欲言又止,指尖无意识着案上的《百官志》。
沈墨予却己展开新的宣纸,飞速写下“清君侧”三个大字:
“若朝堂动荡,我们以治水有功之身,打着‘清君侧、除奸佞’的旗号进京。既顺应民心,又能将谋逆之名转嫁给皇子与贪官!”
密室陷入长久的沉默,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打破寂静。裴砚辞终于长叹一声,重新戴上眼镜:
“此计虽险,却比单纯弑君高明百倍。可江南这边......”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舆图上苏州的位置,“二皇子的眼线仍在活动,一旦我们有异动,他定会勾结藩镇......”
“所以治水必须加快!”
沈墨予抓起案头的堤坝设计图,
“明日起,让百姓轮班施工,三日内完成泄洪渠的修建。同时,联络徽商江明远,让他的船队秘密运送兵器......”
她的声音越来越快,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我们要在局势彻底失控前,筑起属于自己的根基!”
窗外,乌云遮蔽了月光,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密室的烛火剧烈摇晃。
沈墨予与裴砚辞对视一眼,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他们己然没有退路。
这场谋划,不再是简单的权力争夺,而是要在乱世中为天下百姓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