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辞推了推泛着冷光的眼镜,指尖划过密信上"湖北流民激增"的字迹,忽然将案头的铜灯拨得更亮:
"明远,你即刻带三百死士前往湖北。"
正擦拭佩剑的江明远单膝跪地,玄色劲装在烛火下泛着暗纹:
"师傅是要我接应流民?"
"不止如此。"
裴砚辞展开泛黄的舆图,指尖重重按在广西十万大山的位置,
"挑选精壮者三千,佯装押解罪奴送往山中。记住,务必让沿途百姓看见枷锁镣铐。"
江明远目光微凛:
"这是要...?"
"对外宣称流放犯人开垦瘴疠之地,实则暗中练兵。"
裴砚辞从檀木匣中取出刻着"墨"字的腰牌,
"遇到王家军盘查,就亮这个。山中猎户由老部下接应,你只需将流民分作十队,每队安们的暗桩。"
"可十万大山交通闭塞,粮草如何解决?"
"沈大人早有安排。"
裴砚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展开袖中密函,
"她己买下江南三家米行,明面上往京城运送漕粮,实则分出三成绕道漓江。你们进山后先种红薯土豆,这些作物耐旱易活,三个月就能饱腹。"
江明远将腰牌贴身藏好,忽然想起什么:
"那些流民...会甘心为我们卖命?"
"别忘了,他们都是被贪官逼得家破人亡的苦命人。"
裴砚辞往火盆里添了块木炭,噼啪声中火星西溅,
"告诉他们,只要练出精兵推翻昏君,每人都能分到三亩薄田。对了,选些机敏的教他们辨识草药,山中瘴气重,医药比兵器更紧要。"
密室铁门开启的瞬间,潮湿的夜风卷着桂花香涌进来。
江明远最后看了眼舆图上用朱砂标记的十万大山,将斗篷往肩上一甩,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裴砚辞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低声呢喃:
"等这批人马练成,便是我们挥师北上之时。"
沈墨予握着染血的密信,指尖在火盆上方轻轻一扬,纸灰如黑蝶般纷飞。
她转身望向墙上的江南舆图,目光落在那片被水患肆虐得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心中己有了新的盘算。
“师傅,”
沈墨予声音清冷,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京城局势混乱之时,我们也要着手重建江南。这不仅能收拢民心,更是为日后立足积攒根基。”
裴砚辞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冷光,
“江南士族势力盘根错节,此前救灾款被层层克扣,重建谈何容易?”
沈墨予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缓缓展开:
“我己命人暗中勘测,准备在洪泽湖周边修筑新的堤坝,引入水渠灌溉农田。那些受灾严重的村落,我们以工代赈,招募流民参与重建。”
她指尖划过图纸上标记的位置,
“每天发放粗粮和棉絮,既解决他们的温饱,又能让他们为自己的家园出力。”
“可钱财物资......”
裴砚辞眉头微皱。
“这便是我让戏班子和流民配合演那出戏的另一重目的。”
沈墨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二皇子和三皇子争斗之时,他们各自的商队必然无暇顾及。我们联络江湖上的镖局,伪装成运送私货,从江南富户那里‘借’些钱粮。那些富户平日里没少与贪官勾结,拿他们的东西,也算为民除害。”
说着,她又拿出一本账簿,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地乡绅的名字和罪证:
“同时,让亲信暗中散播这些人的恶行,激起民愤。等我们以‘整顿江南’之名出现,没收他们的田产商铺,用来建设学堂、医馆,百姓只会拍手称快。”
裴砚辞抚掌大笑:
“好!如此一来,既得了物资,又收了民心。只是这重建之事繁杂,谁来主持?”
“我早己物色好人选。”
沈墨予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当年被我救下的那群寒门学子,如今己学有所成。他们对江南地势民情了如指掌,且心怀大义。让他们负责各地的重建事宜,再安排我们的暗卫从旁协助,定能事半功倍。”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治水工地,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
“当京城战火纷飞,江南却一片繁荣之时,天下人自会明白,谁才值得追随。而那些在重建中受惠的百姓,也会成为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裴砚辞望着沈墨予坚毅的背影,心中满是赞叹。
师徒二人站在密室之中,身影在烛火下交织,宛如两尊掌控风云的神祇,在这乱世之中,悄然布下一盘关乎天下的大棋。而江南的土地上,新的希望正在废墟中悄然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