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龙眼的诅咒
李砚的指尖刚触到石门上的龙纹,手心传来刺骨的寒意。那龙须本是青玉雕琢,此刻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指腹碾过凸起的纹路时,摸到细密的骨节棱峋——他猛地缩回手,借着篝火看清:蜿蜒的龙须分明是用人类指骨拼接而成,每根指节上都刻着极小的咒文,在狼牙坠的红光里泛着幽蓝。
“这门……不对劲。”他喉结滚动,声音混着戈壁的夜风发颤。同行的向导老刀攥紧了刀柄,刀疤纵横的脸在火光下像张风化的牛皮:“方圆百里的牧民都说,这是西夏王陵的‘守魂门’,十年前有支考古队进去后,连骨头渣都没剩。”
狼牙坠剧烈震动起来,红光照在盘龙眼睛上,本该是血玉的瞳孔竟浮现出眼白与虹膜——李砚浑身寒毛倒竖,那分明是具嵌在石门里的骷髅头,眼窝空洞地盯着他,鼻腔里涌入浓重的铁锈味,像有人在暗处碾碎了陈年血痂。
“后退!”他拽住老刀的胳膊,话音未落,石门发出闷雷般的轰鸣。雕着云纹的门轴裂开缝隙,冻青的人骨龙须在震动中簌簌掉落,露出门后渗出的黑水,落地腾起青烟,在沙地上蚀出滋滋声响。老刀的骆驼受了惊,驼铃碎成一片,李砚后腰撞上石墩,疼得眼前发黑,却看见石门裂开的缝隙里,飘出几缕缠着头巾的白气,像是古代士兵的甲胄在游荡。
檀香血雾的密室
石门开了条半人宽的缝,腐木与檀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李砚摸出强光手电,光束扫过门内,只见三尺高的石灯笼沿着甬道排列,灯芯烧的不是油,而是凝固的血块,火苗跳动时映出墙上壁画:头戴冕旒的帝王跪在青铜祭坛前,祭坛上摆着七具狼首人身的雕像,每个狼首嘴里都叼着块刻满星图的玉片。
“跟紧我。”他握紧狼牙坠,吊坠的红光变成血色,像被门内的气息感染。老刀握着弯刀的手在发抖,刀刃却不小心刮到石门,“当啷”声在甬道里回荡,壁画上的帝王眼睛转向他们,冕旒上的玉珠簌簌掉落。
甬道尽头是座八角形密室,中央摆着具黑檀木棺,棺盖半开,露出里面裹着金丝帛的尸体。李砚的手电光扫过棺沿,发现棺木西角刻着与狼牙坠相同的狼首纹,而尸体胸前,躺着枚与他颈间一模一样的狼牙坠,狼眼处嵌着的不是红宝石,而是颗还在渗血的人眼。
“那是……西夏仁宗的陵墓?”老刀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曾听爷爷说过,西夏皇室有“狼首守魂”的传说,帝王死后会剜出眼睛,封入狼牙坠,借狼灵守护王陵。李砚却盯着尸体手腕,那里缠着与父亲临终时相同的红绳,绳结上刻着极小的“砚”字——这具尸体,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突然,石灯笼的血火齐刷刷转向棺木,火苗暴涨三尺。李砚后颈发寒,转身看见甬道壁画上的帝王们全走下墙壁,冕旒拖地,缓缓朝密室逼近,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带血的脚印。老刀惨叫着挥刀砍向最近的“壁画人”,刀刃却穿过虚影,砍在石墙上溅出火星。
时空重叠的狼首
狼牙坠在胸口烫得灼人,李砚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耳语:“若见狼首泣血,便将吊坠按在眉心。”他咬牙照做,红光瞬间涌入脑海,看见千年前景象:
西夏匠人在熔铸狼牙坠,熔炉里飘出的不是火星,而是现代实验室的荧光,匠人转头时,面容与李砚分毫不差。
“是时空重叠!”他大喊着拽住老刀,冲向棺木。棺中尸体的狼牙坠飞起,与他颈间的吊坠在空中相吸,血眼与红宝石碰撞的瞬间,密室地面浮现出星图,每颗星点都是具狼首骷髅。李砚看见父亲的身影在星图中闪过,手中握着半块青铜砖,正是三个月前修复唐代酒器时用过的残片。
“抓住玉片!”他瞥见祭坛上的狼首雕像嘴里,露出半块刻着星图的玉片,与父亲笔记里画的“时光窑”残片一模一样。老刀此时己瘫坐在地,浑身发抖,李砚只能独自扑向祭坛,指尖刚触到玉片,棺中尸体睁开眼,眼窝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流动的时光碎片——他看见现代的自己在博物馆修复瓷器,又看见唐代的父亲在熔铸铜器,两个场景在尸体眼中重叠,像被揉碎的镜子。
石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缓缓闭合。李砚攥紧玉片,发现上面刻着与石门相同的咒文,而壁画上的帝王们己逼近密室,他们的手穿过石灯笼,血火瞬间熄灭,黑暗中只剩狼牙坠的红光,和尸体眼中跳动的时光碎片。
双重诅咒的破解
“跟我念!”李砚扯住老刀,照着玉片上的咒文吟诵,声音混着心跳在密室回荡。随着每个音节落下,狼首雕像开始崩裂,露出里面封存的光团——那是千年间所有进入王陵的人的记忆,有考古队员的惊恐,有牧民的祈祷,还有父亲穿越时空时的残影。
当念到最后一个字,祭坛升起青铜柱,柱上刻满与现代博物馆那只唐代酒器相同的夔龙纹。李砚恍然大悟:西夏的“狼首守魂”与唐代的“时光窑”本是同套时空修复体系,父亲当年在唐代得到的狼牙坠,正是西夏匠人通过时空裂缝传下的钥匙。
“轰——”
石门在最后一刻停止闭合,壁画上的帝王们化作飞灰,石灯笼重新亮起,只是这次烧的是正常的灯油,香气里再无血腥。老刀瘫坐在地,盯着李砚手中的玉片:“你……到底是谁?”
李砚看着棺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发现他胸前的狼牙坠己与自己的吊坠合二为一,狼眼处的血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块完整的红宝石,里面倒映着现代实验室的灯光。他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话:“每个时代的修复者,都是时空的守墓人。”
离开密室时,石门自动闭合,盘龙眼睛恢复成血玉模样,只是龙须不再是骨制,而是正常的青玉雕琢。李砚将玉片收入背包,指尖触到父亲遗留的青铜钥匙,发现钥匙齿纹竟与玉片上的星图完全吻合——这不是诅咒,而是千年前的匠人,给后世修复者留下的时空馈赠。
几个月后,国家文物局在西夏王陵附近发现唐代窑址,出土的青铜砖上刻着与李砚手中玉片相同的星图。当他将玉片嵌入博物馆的唐代酒器,器物表面浮现出西夏文与汉文对照的铭文:
“破镜可重圆,时光可缝补,唯匠人之心,永不凋零。”
某个深夜,李砚再次拿出狼牙坠,红光映在办公桌上,他看见父亲的日记本上,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字:
“当你推开石门,就会明白,我们修补的不是器物,是人类害怕遗忘的本能。”
吊坠在掌心轻轻震动,像在回应千年前的心跳,而窗外的月光,穿过千年时光,照亮每个时代匠人手中的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