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夜宴杀机
太极宫含元殿内，铜灯树燃烧得噼啪作响，九十九盏琉璃灯高悬于穹顶之上，将细碎的光斑投射下来，宛如夜空中的繁星点点，与李砚昨夜在《天工开物·异闻篇》中所见到的星图一般无二。
李砚身着一袭粗麻长衫，袖口不经意间扫过丹墀边缘的鎏金云纹，指尖却触碰到了一处暗藏的铜制榫卯。他心中一动，这分明是天机监新制的震地机关，一旦有人不慎踩中，便会触发殿外的机关兽。
当李砚暗自思忖之际，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左侧传来，仿佛一串清脆的珠子滚落玉盘。他循声望去，只见朱漆屏风后转出一位紫衣女子，身姿婀娜，步履轻盈。她的鬓边簪着一朵会自动开合的银昙花，花瓣张合之间，隐隐透出淡淡的荧光，如梦似幻。
更引人注目的是，女子腰间悬挂的并非寻常的香囊，而是一个齿轮咬合的青铜匣子。那匣子造型精巧，显然是天机监的最新款式——“听风匣”。
李砚认出这是鸿胪寺丞之女裴照雪，上月在西市见过她用机关傀儡表演百戏。此刻她眼尾扫过他怀中的曲辕犁模型，唇角微扬："听说李公子改良的农具能让亩产翻倍，不知这木匣子里，可藏着比耕牛更厉害的'铁牛'？"
就在话音未落的瞬间，一阵兵器相交的清脆声响从殿外传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原本安静的大殿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李砚和裴照雪对视一眼，他们都能感觉到这阵声音背后隐藏的危险。而此时，殿外的十六名执戟卫兵的甲胄也同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蓝光。这蓝光并不是普通的光芒，而是天机监特制的护心镜在发出预警信号。
李砚的腰间，那枚狼牙坠变得异常灼热，仿佛在提醒他危险的临近。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迅速伸手拉住裴照雪，然后用力一拽，将她拉到了廊柱后面躲藏起来。
就在他们刚刚躲好的瞬间，三道黑影如闪电般破窗而入。这些黑影的速度极快，让人几乎无法看清他们的身影。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袖口甩出的并不是常见的刀剑，而是三尺长的合金锁链。
这些锁链的链头镶嵌着一种特殊的磁石，这种磁石能够吸附星核的能量。显然，这些刺客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太子李砚。
“目标是太子！”就在这时，云烨的声音从殿顶传来。李砚闻声抬头，只见那位工部侍郎踩着一双经过改良的“蹑云履”，在殿顶的横梁上如飞燕般疾驰。他的靴子底部装有青铜叶轮，当他快速移动时，叶轮会卷起强大的气流。
只见云烨身形一闪，一片瓦当如同炮弹一般首射向左侧的刺客。那刺客反应极快，反手一握，锁链自动变形，瞬间变成了一面盾牌。只听“铛”的一声，金属相交，溅起了一片蓝色的火星。
殿内顿时大乱。太子李弘被八名带甲禁卫护在中央，案上的夜光杯摔在地上，琥珀色的葡萄酒渗进砖缝，却在接触地面瞬间发出"滋滋"声响——砖下埋着的星核动力机关在被腐蚀。
李砚忽然注意到太子案几上的青铜酒樽，龙首嘴部的开合频率异于常物。狼牙坠的热感集中在那里，他福至心灵，将曲辕犁模型的犁尖对准酒樽，按下暗藏的机括。十二道细如牛毛的袖箭破空而出，其中三枚精准射向酒樽上的三个星核嵌点。
"当啷"一声，酒樽应声炸裂，露出藏在夹层中的圆柱形物体：表面布满齿轮的金属容器，发出蜂鸣般的震颤。裴照雪惊呼："是天机监的'惊蛰匣'！里面装着能震碎人体经脉的星核振频！"
右侧刺客转向李砚，锁链如活物般缠向他脖颈。千钧一发之际，裴照雪的银昙花射出三根细针，钉住了锁链上的磁石节点。她手腕翻转，青铜匣子打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十二根音叉："接着！用你的犁尖敲第三根！"
李砚本能地照做，曲辕犁的铁尖撞上音叉，发出蜂鸣。奇妙的是，在逼近的锁链像被抽去筋骨般垂落。裴照雪趁机拽住他冲向殿后："这些刺客的锁链是用星核碎片锻造的，刚才的振频共振破坏了金属分子结构！"
殿后转出个灰衣老臣户部尚书韦思谦。他手中握着的不是笏板，而是面泛着幽光的青铜镜——李砚瞳孔骤缩，那是天机监禁造的"照骨镜"，能看透人体经脉走向。
"李公子果然没让老夫失望。"韦思谦镜面上的光斑锁定李砚胸口，"你父亲当年若肯把星核融金术交给朝廷，何至于落得个暴毙的下场？"
狼牙坠的灼烫几乎要穿透皮肤，李砚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贴胸戴着的金属薄片——那是用陨石残片锻造的"星核共鸣片"，与照骨镜产生共振，在他胸前投射出半透明的光影地图。
裴照雪惊呼："镜中影像不对！韦大人，您后颈的朱砂痣...是机关傀儡的接驳口！"
话音未落，韦思谦的面容像融化的蜡般扭曲，底下出现金属骨架的真容。李砚立刻将曲辕犁模型的犁尖按在地上，蚀金液渗入砖缝，顺着星核机关的脉络蔓延。傀儡的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动作顿时迟滞。
"原来太子宴客是假，引蛇出洞是真。"云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手中提着个在冒电火花的齿轮装置，正是从假韦思谦体内拆出的动力核心，"三个月前陇右道的星核矿难，死的其实是天机监派去灭口的傀儡，对吗？"
殿外传来巨响，十六具机关兽破墙而入，身上的鳞片泛着冷光。李砚注意到它们的关节处都嵌着星核碎片，福至心灵，将共鸣片按在曲辕犁的犁辕上。模型表面的木纹亮起来，浮现出昨夜在《天工开物》里看到的星图，即陨石坠落时的天象。
"跟着星图的轨迹！"他大喊着将犁尖指向最近的机关兽，犁尖的蚀金液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命中机关兽胸前的星核嵌点。金属融化的滋滋声中，那机关兽失控，转身撞向同伴。
裴照雪趁机甩出听风匣，十二根音叉同时震颤，形成共振场。机关兽的行动变得迟缓，云烨踩着蹑云履飞跃而下，手中多了把造型奇特的短刃，刃口泛着与曲辕犁相同的幽蓝——用李砚父亲留下的融金术锻造的"蚀星刃"。
"当心上方！"李砚的狼牙坠爆发出强光，他抬头看见殿顶的星图琉璃灯正在重组，每片琉璃都变成了锋利的刀片。裴照雪立刻转动听风匣，找出对应的振频，李砚则将共鸣片抛向空中，星图投影与琉璃灯阵产生共鸣，刀片在半空凝滞。
就在此时，一首被保护在中央的太子开口，声音却与平日不同："李砚，你父亲临终前没告诉你，星核最大的秘密不在改造物质，而在重组时空吗？"他抬手摘下腰间玉佩，露出里面嵌着的完整星核，表面正流转着银河般的光带。
李砚浑身血液仿佛凝固。父亲临终前用血在他掌心写的"勿信双星"浮现，他这才惊觉殿内的星图灯阵与狼牙坠的共鸣频率，与陨石坠落当晚的天象完全一致——太子这是要重启时空共振，让陨石坠落的瞬间重现！
"当年你父亲用最后一块完整星核锻造了共鸣片和狼牙坠，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天。"裴照雪从袖中甩出银昙花，花瓣展开露出里面的微型星核，"我是天机监前主簿之女，父亲临终前让我保护你..."
她的话被太子的冷笑打断："保护？你们都不过是星核的棋子。知道为何今晚的刺客能避开护心镜吗？因为他们本就是从未来而来的'逆时者'，就像二十年前的你们..."
殿顶的琉璃灯全部炸裂，星图碎片如流星雨般坠落。李砚握紧曲辕犁，将共鸣片按在犁尖，蚀金液与星核碎片接触的瞬间，整个大殿的时间仿佛凝固。他看见太子手中的星核表面浮现出父亲的面容，听见云烨在远处大喊"把犁尖插进星核节点"，而裴照雪的银昙花指向殿角的十二道铜柱——那是时空共振的锚点。
当机立断间，李砚冲向最近的铜柱，曲辕犁模型在手中展开，变成三尺长的合金战犁。他记起父亲曾说过"最锋利的武器藏在最朴实的农具里"，战犁划破空气的声响，与春耕时犁开冻土的声音奇妙地重合。
铜柱应声而断，星核的光带出现裂痕。太子发出不甘的怒吼，身体开始透明化。李砚看见他背后浮现出无数重叠的身影，有穿着现代防护服的科研人员，有戴着青铜面具的天机监匠人，最终都化作星核碎片，消散在含元殿的晨光里。
裴照雪踉跄着扶住他，鬓边的银昙花己经残破不堪："时空锚被毁了，那些逆时者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改变历史..."
云烨从梁上跃下，手中捧着从太子处缴获的绢帛，上面画着与曲辕犁模型一模一样的图纸，落款是"李淳风留赠后世匠人"。李砚摸着胸前不再发烫的狼牙坠，明白父亲为何将毕生心血藏在农具里——真正的星核秘密，从来不该是权力的工具，而该是让土地丰收、让百姓安居的犁铧。
晨光穿透殿门，照见满地狼藉中的点点绿意。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曲辕犁模型旁，长出了几株嫩芽，在星核碎片的微光中轻轻摇曳。这或许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关于科技与人心的漫长耕耘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