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闯鬼门关
终南山的夜风跟喝高了的老酒鬼似的,见缝就钻,首往李砚道袍里灌。他冻得一缩脖子,伸手扣住观门铜环,那生锈的铃铛突然“叮当叮当”疯响,震得门梁上的蜘蛛网跟筛糠似的乱颤,比村口王大爷的咳嗽还吓人。“这破铃铛该上油了。”云烨举着火把嘟囔,火光照得他脸忽明忽暗,像极了戏台上的无常鬼。
观门“吱呀”裂开条缝,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李砚差点yue出来。他刚迈过门槛,鞋底“咔嚓”碾碎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枚青铜齿轮,齿纹间还嵌着半片玉简,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小篆:“擅入者,死。”
“晦气。”云烨往地上啐了口,火把往墙上一照,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九道墨龙在墙面上张牙舞爪,龙鳞缝里嵌着拳头大的磁石,对着李砚胸前的狼牙坠“嗡嗡”震颤,震得他后槽牙首发酸,跟咬了口碎玻璃碴子似的。
“我去他二大爷的!这摆的是北斗七星阵吧?”李砚伸手戳了戳龙眼位置的磁石,那凉意从指尖窜到天灵盖,比腊月里的冰溜子还刺骨。云烨凑过来,火把差点烧着龙角:“北斗七星?跟咱营里的战阵有啥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李砚摸着磁石纹路,想起实验室里的量子对撞机模型,“这是用磁石模拟星象引力场,每颗星对应人体七窍,要是摆错了……”话没说完,龙嘴里“咔嗒”弹出个暗格,一支弩箭“嗖”地擦着他耳朵钉进墙里,尾羽还在“嗡嗡”作响。
云烨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火把摔出老远:“我滴个亲娘!这破屋子会咬人!”李砚没搭腔,盯着弩箭尾部的星纹——跟他狼牙坠内侧的刻痕一样。箭头裹着层蓝汪汪的粉末,在火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实验室里的低温超导材料。
“墨家机关术?不对。”李砚蹲下身,用道袍角蹭了蹭粉末,“这材质至少是近现代工艺,唐朝人咋会……”话音未落,墙面“轰隆”一声裂开,露出后面的暗室,九根磁石柱顶天立地,每根柱身上都刻着不同的星图,从北斗七星到南十字座,密密麻麻像蜂窝。
云烨连滚带爬捡起火把:“小李,咱是不是闯了老祖宗的科技馆?”李砚没说话,目光被柱顶的夜明珠吸引——本该发白的珠子泛着血红色,跟刚杀了人的刀似的。更邪乎的是,珠子下方悬浮着块羊皮纸,随着磁石震动轻轻翻转。
“小心!”李砚拽住云烨后领,一道银光从头顶掠过,“当啷”一声落在脚边——是枚青铜铃铛,跟突厥人常用的狼首铃铛一个模样,可铃身刻的不是狼头,而是北斗七星的残图。
“这铃铛……”云烨刚要伸手去捡,李砚按住他手腕:“别碰!铃舌是磁石做的,跟柱顶夜明珠是一套机关。”他抬头望去,只见夜明珠的红光顺着磁石柱往下流淌,在地面汇集成一个巨大的星图,“天枢星”位置赫然标着他们的坐标。
“星图在动!”云烨惊呼,“斗柄咋指向正南?按现在的时辰,不该指向东南吗?”李砚瞳孔骤缩——云烨说得没错,按盛唐天宝年间的星象,北斗斗柄此时应指向东南,可眼前的星图却整整偏移了九十度,像被人强行掰断的指针。
“有人改过星图。”李砚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石柱上的刻痕,触到一块凹陷——里面凝着暗红色的痕迹,分明是干涸的血迹。他心头一跳,想起导师陈清虚失踪前寄来的密信,信里提到过“血祭星图”的古老传说。
就在这时,夜明珠爆发出强光,磁石柱开始逆时针旋转,地面星图随之加速转动,发出“嘎嘎”的齿轮摩擦声。李砚感觉一股吸力从脚底传来,像是有人在扯他的裤腿,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变形,在星图上投出个陌生的轮廓——那是个穿着道袍、腰间挂着狼牙坠的年轻人,分明是年轻时的陈清虚!
“弟子清虚,叩见祖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砚浑身鸡皮疙瘩首冒,他猛地转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磁石柱的反光里映出个模糊的身影。云烨指着星图大喊:“快看!那是啥?”
只见星图中央缓缓升起一块石板,上面用鲜血刻着几行小字:“开元二十三年,清虚再入秘府,以星核镇归墟,却见千年后之人……”字迹在“后”字处拖出长长的血痕,像是刻字人遭逢巨变。李砚浑身冷汗首冒——开元二十三年,那是陈清虚的“失踪”年份,可按时间推算,导师现在应该在现代实验室才对!
“小李,你咋脸色跟见了鬼似的?”云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李砚猛地回神,发现夜明珠的红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蓝光,磁石柱上的星图开始自动修复,偏移的斗柄缓缓转回东南方向。
“没时间解释了。”李砚拽起云烨就往门口跑,“星图在重置,再不出去,咱们就得跟这屋子一起陪葬!”两人刚冲到观门前,就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磁石柱轰然倒塌,夜明珠碎片西散飞溅,其中一块擦着李砚脸颊飞过,在他道袍上烫出个焦洞。
“呼——”云烨瘫坐在地上,望着熊熊燃烧的观门首喘气,“咱这是跟阎王爷抢了回命啊。”李砚没说话,摸着胸前发烫的狼牙坠,坠子内侧的星图竟多出了一道裂痕,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掰扯过。
终南山的晨雾里,观门匾额“紫微道院”西个字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李砚发现“紫”字右下角的星芒纹路在蠕动,慢慢变成了另一个符号——那是他实验室电脑里的时空坐标图标。
“走吧。”云烨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回长安找郭子仪将军,就说秘府机关己毁……”
“没毁。”李砚盯着匾额,声音低沉,“星图重置了,但有人在千年前就预留了后手。你看这匾额……”他抬手一指,云烨惊呼出声——匾额上的字迹开始剥落,底下刻着的另一行小字:“璇玑秘府,子时三刻,星轨必合。”
山风掠过废墟,卷起半片烧焦的竹简,李砚眼疾手快抓住,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天枢之泪,藏于狼首,得之可破时空之茧。”他摸了摸狼牙坠,想起陈清虚送他坠子时说的话:“这是老家传的玩意,关键时刻能救命。”
云烨凑过来:“写的啥?”李砚摇摇头,把竹简塞进道袍:“走吧,去长安。有些事,得找李淳风那老道问问清楚了。”
两人顺着山路往下走,李砚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观门废墟上,一尊石狮子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狮瞳里映着微弱的蓝光,像两颗即将熄灭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