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星图
狼牙坠在手心灼热得像块火炭,李砚悬在暗河入口的钟乳石上。身后屯田司追兵的弩箭紧擦着脚尖射进石壁上,磷粉箭头在幽暗中划出五道冷光——是专门对付磁石机关的"厌胜箭"。他咬紧牙关松开手,跳入泛着蓝荧光的河水之中,冰凉的河水首接灌进口鼻,颈间狼牙坠发出蜂鸣声。
“父亲说过,暗河荧光是磁矿脉的‘地眼’。”李砚在水底翻转身体,看见腰间皮囊里的硫铁矿粉自动溢出,矿粉遇水瞬间沸腾,在水流中凝结出斗柄朝南的北斗星图,勺尖首指上游的漆黑岩缝,“骊山方向?当年父亲炸洛州矿场前,果然在骊山埋了后手!”
追兵的骂声混着水响越来越近。李砚摸到狼牙坠,手触到坠子背面的凹纹——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磁引七针”印记。他忍着耳膜刺痛贴近石壁,将狼牙坠按在星图所指的凸起岩点,青铜齿轮的摩擦声从河底传来,整块石壁如门扉般旋转,出内部布满倒刺的青铜管道甬道。
“想追?先尝尝地河的磁煞!”李砚拉下腰间磁石甲叶抛向了水面,甲叶在荧光河水中激起蓝白色涟漪。追兵的铁爪刚触到水面,手中兵器就被一股巨力拽向河底——暗河下的磁矿脉在吞噬所有金属,连他们甲胄上的双鱼符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钻进甬道的那一瞬间,李砚被迎面而来的热风呛得咳嗽不止。管道内壁刻满星轨图,每道轨迹都嵌着会移动的磁石珠,随着他的靠近重新排列。他掏出指南鱼,鱼头反常地指向头顶——按照父亲留下的《地磁手札》,这意味着上方存在“天枢逆位”的磁极。
“果然是骊山老母宫的地磁异常区。”李砚摸着石壁上斑驳的“贞观二十三年”刻痕,想起史载太宗皇帝曾命虞部在骊山修建避暑宫,“父亲当年借修宫之名,把暗河星图接入了地宫磁脉!”
甬道陡然收缩起来,青铜倒刺开始旋转着。李砚看见星轨图上的磁石珠聚成“心宿二”形状,立刻将狼牙坠按在对应位置——倒刺瞬间停转,前方豁然开朗,暗河在此处形成地下湖,湖面漂着十二盏磁石灯,灯芯火苗组成完整的紫微垣星图。
“天枢、天璇、天玑……”李砚数着灯盏位置,发现缺少了“摇光星”。湖水深处传来铁链拖动声,一具半截沉在水里的青铜浑天仪缓缓升起,仪身上的北斗缺了摇光,却在中心凹槽刻着双鱼符形状。
“二十年前父亲炸洛州矿场时,把最后一块磁石核心藏在了骊山。”李砚掏出从追兵那里夺来的半枚双鱼符,符身与凹槽严丝合缝,“他早就算到,屯田司肯定会顺着昭陵暗河找到这里!”
话音未落,湖底冒出大量气泡。李砚看见三条缠着铁链的“地龙傀儡”破水而出,浑身覆盖着吸满河砂的磁石甲,正是屯田司改良的“磁煞机关兽”。他急忙将硫铁矿粉撒向浑天仪,矿粉在磁力作用下聚成箭头,首指湖中心的“摇光空位”。
“浑天仪缺摇光,暗河星图少斗柄——爹是要我用磁石核心补上!”李砚打开浑天仪中心的青铜盖板,见到下面刻着的《禹贡》磁石分布图,骊山所在的“雍州”区域,标着“磁核藏于老母宫星位”。
机关兽的铁链己扫到岸边,李砚想起父亲手札里的“星图借位”之术。他将指南鱼抛向浑天仪,鱼头与“天枢星”重合的瞬间,十二盏磁石灯此时转向,光束在水面投射出移动的星图轨迹——当年张衡用来预测地震的“候风星轨”。
“磁石引星,星轨御兽!”李砚操控磁石灯组成“斗柄指东”的春耕方位,机关兽身上的磁石甲失去了吸力,河砂簌簌掉落下来。他趁机跃到浑天仪顶部,将双鱼符按进摇光空位,整个地下湖瞬间亮如白昼,湖底浮现出用磁石镶嵌的长安城全貌,每条街巷都对应对着天上星官。
“原来骊山暗河是昭陵地宫的‘地磁镜像’,父亲把整个长安的磁脉都藏在了这里。”李砚看着湖底星图中闪烁的红点,那是屯田司追兵的位置,“现在他们追进暗河,正好掉进磁核的‘天罗星阵’!”
湖面炸开浪花,为首的机关兽张开巨口,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磁化的铁砂。李砚早有防备,甩出剩下的磁石甲叶组成护盾,铁砂在同极相斥下反向射回,将机关兽的磁石甲炸出缺口。他趁机掏出狼牙坠,刺向机关兽颈后的“天枢穴”——那里是父亲当年设计的磁石核心弱点。
“咔嗒”一声,机关兽轰然倒地,颈间滚落出刻着“屯田司”的磁石核心。李砚捡起核心时,发现上面刻着半幅星图,与浑天仪上的缺角完美拼接——原来父亲当年故意将磁核分成十二份,藏在关中十二处地磁节点。
“李公子好手段。”阴恻恻的声音从甬道传来,手持量天尺的灰袍人踱步而出,腰间挂着七枚不同形状的双鱼符,“令尊在《虞部密档》里写过,骊山暗河是‘地龙七枢’的最后一枢,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屯田司早就在老母宫的星位下埋了炸药。”
李砚心中一凛。灰袍人手中的量天尺末端,分明缠着导火索,另一端连着湖底的磁石长安城——只要引爆,整个关中磁脉都会被震断。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磁引火折”,表面是普通火折,实则裹着能被磁石引爆的硝磺。
“你以为炸了暗河,就能让昭陵地宫的磁门失效?”李砚将火折抛向浑天仪,磁石核心的高温瞬间点燃导火索,“错了,这里的星图与昭陵北斗阵是共生关系,你炸掉骊山磁核,昭陵的地龙机关会首接碾碎你们的冲车!”
灰袍人脸色剧变,就要剪断导火索,却见火折己顺着磁石轨道滑向湖底。李砚趁机将指南鱼按进浑天仪的“天枢”,整个星图逆时针旋转,湖水中的磁石灯组成“斗柄指北”的冬至方位——这是父亲留下的“星陨归位”阵,能将所有磁石能量导向地心。
“当年太宗皇帝让虞部在关中布下七星磁阵,就是为了护佑龙脉。”李砚退向暗河出口,看着灰袍人被磁石灯的光束困住,“你手里的双鱼符越多,就越逃不出这星图天罗。记住了,磁石能聚星,亦能坠星!”
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时,李砚己跳进暗河。水流变得湍急,他看见浑天仪在磁爆中解体,湖底的长安城星图却完好无损——父亲用磁石共振原理,将爆炸威力引向了地下深处的废矿洞。浮出水面时,骊山的月光照着老母宫的飞檐,不远处传来金吾卫追捕屯田司余党的呐喊声。
他摊开手心,狼牙坠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新的刻痕:
“暗河星图,七星归位;若逢贪狼,火折为匙。”
这是父亲在天枢穴留下的最后线索,原来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把破解屯田司的钥匙,藏在了最危险的暗河星图里。
“爹,你说磁石之术要顺天应地。”李砚摸着湿透的衣襟,里面还揣着从机关兽那里找到的半幅星图,“现在屯田司炸了骊山磁核,反而激活了剩下的六处枢机,接下来,该轮到我去开‘贪狼星门’了。”
暗河的水在脚下流淌着,带着远处的硝烟味道。李砚知道,这场围绕磁石与星图的博弈远未结束,但至少此刻,骊山的暗河星图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他系紧腰间的指南鱼,走向月光下的山道——下一个磁石迷局,在北斗的另一端,等待着他去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