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论丹道
翌日，丹心苑的后花园。
晨曦微露，薄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与淡淡的药香。
丹霞仙子一袭素白丹师袍，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丽绝尘的气质。
她身形高挑，立于一片奇花异草之间，宛如雪山之巅悄然绽放的一株冰莲，圣洁而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刻，她正凝神端详着面前一株造型奇特的灵花。
那花约莫半尺来高，花瓣呈现出七种不同的色彩，边缘处隐隐有光华流转，似梦似幻。
正是禁地中的“七幻玲珑花”。
她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片花瓣，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显然是在分析其复杂的药性以及可能的炼丹用途。
对于周遭的一切，她都仿若未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女子低低的笑语声从不远处传来。
“哎呀，苏哥哥，你看那只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好生奇特！”
这是花解忧天真烂漫的声音。
“解忧莫要大惊小怪，禁地之中，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多不胜数，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慢慢观赏。”
这是花解语温婉中带着一丝宠溺的劝说。
丹霞仙子秀眉微蹙，从对七幻玲珑花的沉思中被打断，心中略感不悦。
她循声望去，只见回廊的拐角处，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带着两个娇俏动人的女子缓缓行来。
男子俊朗不凡，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灵动，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正是苏白。
而他身旁的花解语和花解忧，比起初入宫时，更多了几分动人的神采。
她们肌肤莹润，容光焕发，周身隐隐有淡淡的花香萦绕，修为气息也比之前凝练了不少，显然在苏白的“悉心指导”下，获益匪浅。
苏白一眼便瞧见了独立花丛中的丹霞仙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暗道：
“哟，女帝陛下这‘不期而遇’安排得还真是时候。
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眼高于顶的丹霞仙子了？
果然够‘冰’的，这气质，不去演个雪山女神都屈才了。”
他面上却故作惊讶，脚步一顿，朗声道：
“咦？这位仙子瞧着面生得很啊，莫非就是从青丹谷远道而来的丹霞仙子？
在下苏白，乃是此间主人之一，见过仙子。”
他拱了拱手，姿态倒是做得十足，随即目光转向那株七幻玲珑花，饶有兴致地问道：
“仙子对这‘七幻玲珑花’，可有何高见？”
丹霞仙子原本因被打扰而升起的一丝不快，在看清苏白和他身边的花家姐妹时，悄然转化为一种淡淡的审视与不易察觉的轻视。
她自然认得出来，苏白便是那位被女帝吹捧上天的“镇国祥瑞”，而他身边的两个女子，姿色不俗，
周身灵气也算纯净，但在她这位见惯了天材地宝和丹道天才的青丹谷嫡传眼中，也就算尚可而己。
她冷淡地瞥了苏白一眼，声音清冽如冰泉滴落玉盘：
“此花名为七幻玲珑，七日之内，花色七变，药性亦随之流转不定，非精通药理、经验丰富的炼丹师难以把握其精髓。
苏大人观之有趣，想必是赏其姿色，至于其中丹道奥秘，苏大人并非丹道中人，怕是难以理解。”
言下之意，你一个外行看个热闹就好，别不懂装懂。
“哦豁，一来就给我扣个‘外行’的帽子，有点意思。”
苏白心中失笑，面上却丝毫不恼，反而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即笑道：
“仙子此言差矣。正所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炼丹之道，看似精深玄奥，究其根本，亦是天地阴阳造化之道的一种体现罢了。”
他踱步上前，与丹霞仙子隔着几步的距离，目光也投向那株七幻玲珑花，语气悠然：
“仙子观花，只观其表象，只究其药性，可知其‘情’？知其‘欲’？”
丹霞仙子闻言，柳眉几不可察地一挑，眼神中掠过一丝讶异，还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草木之？何其荒谬！
苏白仿佛没看到她的表情，继续摇头晃脑，一副“你还太年轻”的模样：
“仙子有所不知，草木亦有灵。
顺其性，则药力精华自然汇聚，炼制出的丹药必是灵气充盈，事半功倍；
若逆其性，强行采摘，粗暴炼制，则其精华十不存一，纵使手法再高明，炼出的丹药也不过是失了魂的躯壳罢了。
不知仙子平日炼丹，可曾问过那些灵药，它们‘愿不愿意’被你炼成丹药呢？”
这番言论，在丹霞仙子听来，简首是天方夜谭，对她数十年如一日钻研的丹道理念，更是一种近乎亵渎的挑衅。
“一派胡言！”
丹霞仙子终于忍不住冷声斥道，清冷的容颜上浮现一抹薄怒，
“灵药只有品阶高下、药性寒热之分，何来之说！简首是荒天下之大谬！”
她自幼浸淫丹道，熟读各类丹经，从未听闻过如此离经叛道的理论。
在她看来，苏白这番话，不是故弄玄玄虚，就是哗众取宠。
“非也，非也。”
苏白伸出食指，煞有介事地摇了摇，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仙子啊，你这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呐。”
他话锋一转，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丹霞仙子身上轻轻一扫，仿佛能看透她的一切：
“正如仙子这千年难遇的‘先天丹体’，禀赋不可谓不绝佳，按理说丹道修行当一日千里才是。
却为何会迟迟不得寸进，困于瓶颈数年呢？”
丹霞仙子心头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几分，握着七幻玲珑花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瓶颈？！此事除了父亲和谷中几位长老，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苏白将她的震惊尽收眼底，心中暗笑：
“女帝陛下给的情报，果然够劲爆。这冰山美人，看来也不是那么无懈可击嘛。”
他继续用那副悲天悯人、指点迷津的语气说道：
“怕也正是因为仙子在丹道一途，只知一味地向灵药‘索取’其精华，却不懂得如何‘给予’它们想要的，更不懂得如何与天地万物‘调和’。
只知进而不知退，只知取而不知予，久而久之，阴阳失衡，丹体自然会燥郁不宁，难以精进。”
说到最后，他似是无意地瞟了一眼丹霞仙子周身那略显浮躁、难以完美收束的灵力波动，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