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灰烬提线

爆炸发生在马厩。弗洛里安单膝跪在冒着青烟的草料堆旁，皮手套陷进某种粘稠的焦油状物质里。怀表链突然发出蜂鸣，他猛然抬头，看见被烧穿的天花板缺口处垂下半截银丝，末端系着片焦黑的蔷薇花瓣。

"你养的蜘蛛倒是勤快。"他对着横梁阴影处讥讽。马蒂亚斯从蛛网状傀儡丝中降落，黑色高领风衣裹着过分纤细的腰线，那些缠绕在指间的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木偶师径首走向焦黑的马尸，三只机械蜘蛛从他袖口窜出。当蜘蛛腿插进马匹烧焦的眼窝时，弗洛里安一把扣住他手腕："这是物证。"皮革手套与苍白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蜘蛛腹腔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燃烧的马瞳里映出个倒悬的五芒星。

"松手，除非你想看整座庄园炸上天。"马蒂亚斯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喘息，弗洛里安这才发现他锁骨处缠着渗血的绷带。银丝突然绷紧，机械蜘蛛从马脑拽出团跳动的血肉，那东西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开始自燃。

弗洛里安条件反射地扑倒对方，燃烧物擦着后颈飞过，在墙面炸开幽绿火焰。马蒂亚斯的银丝缠着他的腰腹急速后退，他闻到木偶师身上混杂着松香与血腥气的味道。"你伤口的止血粉该换了。"

"多管闲事。"马蒂亚斯挣开他的怀抱，指尖银丝却诚实地勾住了他腰间的寒铁镣铐。当第七具焦尸从地底爬出时，弗洛里安终于看清那些傀儡线末端的木偶关节——和他后腰的旧枪伤形状完全吻合。

爆炸气浪掀翻储物架时，弗洛里安用身体护住咳血的木偶师。燃烧的麦芽酒淋在他们身上，马蒂亚斯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符咒，血珠悬浮成防护阵的刹那，弗洛里安扯开他浸透血污的衬衫下摆——那道横贯肋骨的陈旧灼伤，正是军火库爆炸案目击者描述的印记。

"皇家警察的狗鼻子果然灵。"马蒂亚斯冷笑着，操控傀儡丝将硫酸瓶甩向焦尸群。弗洛里安反手将他压在橡木桶后，鼻尖几乎相触："当年在火场救我的提线木偶..."

燃烧的梁柱轰然倒塌，映亮两人眼底纠缠的血色记忆。当焦尸的利爪刺来时，马蒂亚斯操纵银丝穿进弗洛里安的皮质枪套，带着他的手扣下扳机。圣水银弹在怪物眉心炸开的瞬间，他们染血的嘴唇隔着一根绷紧的傀儡线，呼吸灼热如初遇那夜的火场。

“所以……最后，你真的活下来了吗？”马蒂亚斯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弗洛里安，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找到答案。

弗洛里安沉默着，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马蒂亚斯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过了许久，弗洛里安终于缓缓地抬起头，与马蒂亚斯的目光交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有迷茫、有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