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精神抖擞地出了门,心里还打着小算盘:今天得先把闻一隐抓住,好好谈谈收粮的事——他脑子灵光又会谈判,用来收粮最合适不过。
阿饼在我身后追着问:“小姐你的胡子!”
我一挥手,笑得春风得意:“今儿换个胡茬款式,八字胡out了”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私塾,门口却意外安静。
我皱了皱眉,拉着阿饼推门进去。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几十个孩子挤在一起坐着,有的啃着干馍,有的怔怔发呆,气氛凝滞又压抑。
“这是怎么了?”我皱着眉问。
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抽噎着抬头看我,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声音发颤:
“姐姐……今天一大早,县太爷的衙役来了,说什么私塾没官文书、是私学,要罚银子……先生们说话硬气,就被拖走了,还打了人……”
她说着说着,声音发颤,猛地“哇”一声哭出来。
周围年纪更小的孩子也跟着嚎了起来,小小的院子里瞬间被哭声充斥。
阿饼连忙蹲下去安抚他们,一个个轻拍后背:“乖,别怕,别怕啊……”
我咬了咬唇,胸口像堵了口闷气,指关节捏得发白。
“阿饼,你先在这里看着他们,给他们买点吃的,别让孩子饿着也别让大家乱跑。”
阿饼愣了下,抬头看我:“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转身回到:“我去县衙,看看怎么个事儿。”
说完,我迈步就往外走,脚步在青石板上发出冷脆的声响。
县衙正厅里闷热得要命,案台后那县太爷抖着大红官袍,神情傲慢。
我刚通过人群挤到门口,就听见他拍案呵斥:
“大胆闻一隐、秦如风,竟敢收留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女童,分明是意图不轨,将来要卖进青楼为奴为婢,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我皱着眉往里看,只见闻一隐和秦掌柜都被反剪着双手,衣襟凌乱,脸上有被推搡的灰尘印子,旁边跪着的竟是妞儿的叔叔婶婶。
秦掌柜涨红着脸,拼命喊冤:
“大老爷冤枉啊!我们是自己贴钱养这些孩子,专门请先生教她们识字学算,不收分文,若有半点贪心天打雷劈!”
闻一隐的声音沙哑,却依旧镇定:
“县太爷可以派人查账,我们的账簿全都在私塾里分明记着,每个孩子的来历、银钱出入都清清楚楚。”
可县太爷冷笑一声,敲了敲惊堂木,声音在厅里炸响:
“人家夫妇都告上堂了,还敢狡辩!账簿谁不会做假?来人,押下去!若不老实,就用大刑伺候!”
我听着心里气炸了——这哪是在审案,分明是先定罪再找证据。
我咬着牙,脑子飞快转着:单凭这对夫妇二人一面之词不可能这么定罪,何况我也没看到这两人有过多的表演,这局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陷害了,谁会想陷害闻一隐和秦掌柜?他们不过收了些孤儿……啊。
我脑子里像是有火花闪过,各种坏的结果都想了出来。
这些孩子若被判“拐卖”,衙门能顺理成章把人流转卖掉;幕后要是有人想拿这些孩子做买卖!或者是想整治闻一隐他们……
可一时间,我还真理不出个头绪来——县太爷明目张胆地泼脏水,背后指不定是谁撑腰。
我心里越想越冷,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被押下去的两人,转身就出了县衙门。我跟人打听公主府的位置,打算先去公主府——要是楚国真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个阿依慕公主了。
门卫一路把我引进公主府,走了好大一段,才终于通报完毕带我进内院。
一进来我就愣了下:这府里景致倒是气派,可奇怪的是院子里到处都是男人,而且还都赤着上身。
有的在演练弓马,肌肉虬结、臂膀上青筋凸起;有的正比武切磋,光着膀子往地上一扑,灰尘飞得老高;还有几个摆出舞姿,腰身灵活得过分,看起来就不是练杀招的路数。
我下意识张大了嘴巴,心里疯狂吐槽:这是公主府还是古代版男模特基地?
我干咳一声,不敢多看,强行把眼睛盯着门卫的背影,生怕哪处不小心走光。
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了一座布置精致的园子。中间有座亭子,雕栏画栋,流苏帘子轻轻晃动。
里面传来轻柔的乐声。
我本来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到了正经地界,结果——
只见亭子中央,阿依慕公主正端着下巴,一脸悠闲地赏舞。
在她面前,一个肤色古铜的男人赤着上身,腰间只围着比草裙舞还短的流苏布条,踩着怪异的步伐旋转跳舞。随着动作,薄布飞扬,露出修长结实的腿和紧实的腹肌。
我整个人僵住了。
天……居然玩这么开放的吗?
虽然我自诩见多识广,可那画面还是把我眼睛辣得一愣一愣。
耳尖微微发烫,呼吸都有点乱。
这时候,阿依慕公主懒洋洋地抬起眼眸,终于看见了我“空空,你来找我玩儿吗?本公主的男宠比着大安朝的如何?”
我脸一红,眼神飘忽:“公主的男宠自是样貌帅气”
阿依慕轻轻抿嘴笑了下,似乎看穿了我的尴尬,伸手一挥:
“行了,别跳了,都下去。”
舞者优雅地鞠了一躬,退下时裙摆飞扬,我偏头死命盯着园子角落的石狮子。
阿依慕单手撑着下巴,慢悠悠看向我,似笑非笑:“不是找我玩儿的,难道还有别的事儿?”
“……闻一隐,被抓了。”
牢房里阴暗潮湿,青灰色的石壁渗着水渍,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铁栏后,秦掌柜愁眉苦脸地蹲在墙角,闻一隐靠着墙,脸上有道擦伤,衣襟凌乱却挺首着背,眼神疲惫又冷淡。
狱卒喊了声“公主驾到”,整个牢房瞬间安静下来。
脚步声清脆,带着凉凉的香味。
阿依慕公主步伐悠然,裙摆拖地,镶着精致的银丝流苏,一步一步像踩着别人的心窝。
我小心地跟在她后面,手心都是汗。
她走到牢门前,微微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闻一隐:
“哟,这模样挺惨的嘛。”
闻一隐抬眼冷冷瞥她一下,嘴角连动都懒得动。
阿依慕看他这副死样子,慢条斯理地玩着手里的鞭子,声音慢悠悠却带着一丝凌厉:
“要救你也行,献身。”
牢里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
秦掌柜抖了抖,想劝又不敢开口。
我吓得在后面瞪大眼睛:
这个条件也太……首接了吧。
闻一隐呼吸重了下,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要命一条”
“你!”阿依慕生气,挑眉,眼里掠过一丝危险,却又似乎兴致更高。“我要你命有什么意思?”
她转过头看向我,眸光亮晶晶的,笑得分外欠揍:
“空空,你劝劝他,这么倔,可要在牢里耗死了。”
我嘴巴张了张,刚想说什么,她己经潇洒地转身,步子轻快地走了出去,话声还回荡在走廊里:
“本公主大度,给你们一天时间。”
牢里空气瞬间凝固。
闻一隐咬着后槽牙,偏头死死盯着地面,脸色比那石壁还要冷。
我看着牢里的两个人,语气沉下来:
“老实说,你们得罪过谁没有?”
秦掌柜闻言先是一怔,眼神躲闪,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闻一隐冷哼一声,像是憋了很久终于爆出来:
“都尉的人找过我们。”
我眉头一皱,心里己经有了猜测。
秦掌柜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是……那边查出了我名下有不少店铺,说让我懂事点,时不时给郡守‘尽点孝心’……不然以后日子难过。”
我松一口气,慢慢开口,语气很淡:
“对方要多少?”
秦掌柜脸上浮现几分愧色,低头沉默。
闻一隐冷声补刀似的接口:
“两千两。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明抢。”
我嗤笑了一声,心里的火气也冒上来了,但还是压住了声调,轻声说:
“可以。”
闻一隐瞪着我,皱眉低声道:
“老板……”
我抬起头看他,轻轻一笑,打断他的话:
“你们安心在这里待着,既然他开过口,估计也就这两天就会找你们,你们看着给,钱我报销。孩子们我会照顾好,其余的别胡思乱想。”
说完,我给他们一个安慰的笑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门“吱呀”一声关上,牢里只剩下闻一隐和秦掌柜对视着,秦掌柜无奈叹气,闻一隐眼神里又气又恼,还有几分憋屈和担忧。
我走到牢房门口,才抬脚准备出去,就看到阿依慕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眯着眼盯着我。
她见我出来,懒洋洋地开口问:
“怎么样,闻一隐那个死脑筋想明白了吗?”
我看她一脸傲气,慢吞吞回道:
“他说除非是跟公主你平等、自由地谈恋爱,不然绝不从。”
阿依慕挑了挑眉头,似乎没听懂,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问:
“什么叫平等自由?”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可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脸色一变,冷哼一声,眼神里透出不容置喙的骄纵和火气:
“平等?自由?哼,本公主就该是他的天,他凭什么跟我平等?!真是嚣张!”
“还有你,别仗着本公主看你顺眼就随意冒犯我”说完还气得甩了甩手里的马鞭,长裙一摆,扭头就走。
我看着她背影无语地叹了口气,心里暗想:“哎,真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