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去皇宫打工
水泥厂的事很快提上了日程。
老爹为了我，放下了案头那堆积如山的书籍，卷起袖子，亲自带着账本、量尺、墨线，去京郊选址。
青槿跟着老爹一起外出几天，回来时晒黑了半圈，嘴上不说累，可我看到她脚后跟磨出水泡，走路都不敢穿硬底鞋。
“姐，要不明天你在家歇歇，我和爹再跑一天。”我心疼地问。
她喝了口茶淡淡道：“你己经很忙啦，不许跟我瞎客气。”
“这块宅子原来是废弃的戏班子，格局通透，后院还能做灰坑。”
“这边的墙得再加高三尺，不然风沙灌进来水泥会结块。”
“还有，水井得重挖一口，深一丈，得干净。”
他说着说着，突然转头看我，拍拍我的脑袋。
“放心，老爹手拿把掐！”
我鼻头一酸，赶紧低头装忙。
老爹带着一顶歪歪扭扭的斗笠，腰里还别了个小算盘，走起路来像个“厂头儿”。
青槿下了学就急忙赶过来，一边喝薄荷水一边翻账本，顺便指挥几个账房和管事。
而我——
穿着短褂，袖口挽到胳膊肘，蹲在地上和工头吵配比、讲蒸发率、还不忘一边试图往砂浆里掺点改良剂。
一家人，真真是干得热火朝天，连带着阿饼、小红、大山也跟着我们连轴转。
不到半个月，我们盘下了两处废弃大宅，一处当主厂，一处作仓储备用。墙院重新修好了，工棚搭起来了，院里开始热热闹闹地运材料、和砂浆、试样品，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天还没大亮，厨房那边的蒸汽己经升起。
我一边往嘴里塞小笼包，一边困得眼睛睁不开，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见老爹清了清嗓子。
“空空，今天厂子开门第一天，质检流程一定要亲自把关，重点是配比区和出样区，绝不能马虎。”
“嗯……”我嘴巴鼓着，含糊应了一声。
“还有，工人分两班制是对的，但注意夜班的伙食安排和休息时间，切记不能疲劳上岗。出事了厂里担责不说，名声也不好听。”
“哦……”青槿坐在对面，拿筷子戳着鸡蛋，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另外，记得每月要公示工人薪水账目，福利不能只说不做，工人说到底大部分都是老实的农民，辛苦钱一定要算清楚”
“……说好多次啦老爹。”我低头咬了一口包子，小声嘀咕。
“还有——”老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不是说要做员工激励机制？以后按季度评星给奖金，但也要设置淘汰制，优胜劣汰才能良性运转——”
“爹！”我终于抬起头，捂着脑袋，“您能不能等我们吃完再开早会？”
“我怕你一吃完就跑。”
“那您也太没安全感了……”我嘟囔。
青槿一边喝豆浆，一边含着笑摇头：“老爹还是太了解你了”
一旁的阿饼终于憋不住了，小声嘟囔：“小姐，咱这桌子该换个大点的了，能放报表的那种。”
我“噗”地笑出声，豆浆差点喷出来。
“阿饼，你要是被我爹听见了，他能把你招去做工会代表！”
“我不干！”阿饼立刻缩脖子，“我虽然吃得多，可是没那力气扛水泥包。”
全桌顿时笑成一团。
尽管是厂子正式运行的第一天，毕竟之前所有流程己经核对了一遍又一遍了，老爹和青槿也放心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了。吃完饭，我照例女扮男装，套了件小褐袍，带着阿饼拎着一包蜜饯桂花糕，悠哉哉地出门巡厂，边走边盘算着什么时候找八王爷合适。
可一走到大门口，就愣住了。
晨光尚浅，雾气未散，厂门外却站着两排笔挺的侍卫。
最前面一人，身着墨色宽袍，腰束玉带，站得比厂门口那两棵老树还稳。
是他。
“小姐！是八王爷！”阿饼惊呼
我没回答阿饼，只是眨巴了一下眼，怀疑自己起得太早幻觉未醒。
再看他手里那根描金的短柄折扇，慢条斯理地开合着，眼神却首首落在我这边，带着点……像是在等。
他是在——等我？
我顿时屁颠屁颠小跑过去，笑眯眯地打招呼：“王爷早上好！天凉了，站门口不冷吧？”
“嗯。”他点头，“不冷。”
我也不知道他回答的是不是问题本身，反正我心跳己经比锅炉还响。
“王爷今日是来巡视的？”
“是来看看你这边的进程。”他说得淡淡的，像随口。
可我这心就“咚”的一下，炸得跟炉膛炸膛一样。脑海中回旋着“是来看看你...”“是来看看你...”
阿饼悄悄拽了拽我的衣袖，我醒过神来忙笑着朝王爷作揖：“王爷，这边请。”
他没有说话，只朝我微微一点头，身姿挺拔，神色冷峻。
阿饼在后面偷偷拽我袖子，眼神仿佛在说：“走在他身边，感觉好冷啊……”
我装作没看见，领着他穿过两扇厚重厂门，走进偌大的厂区。
“王爷您看，这边是配比区——”我指着那排用铁锅改造的搅料大缸，旁边立着我自己写的简陋木牌，“我们每天按三种配方搅拌不同水泥，这边有称重台，确保比例精准。”
王爷站在一旁，目光扫过那些粗粝却井然的器具。阳光透过厂房木梁照在灰尘浮动的空气里，那些忙碌的工人脸上满是汗水，却不混乱。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边是搅拌池，我们的搅拌师傅是我亲自教的，搅拌手法不同，强度就不同。再往这边走，是模具区——我们用木模和铁模都试过，这几种我亲自画了图纸。”
说着我拉开一块帘布，露出一整面晾晒架，上面整齐排列着一块块未干的水泥砖——方的、圆的、刻纹的、素面的，还有一块上面还印着个“空”字。
“……这个是我做坏了的。”我不好意思地挠头。
我以为他会笑。
可他没有。
他站在那砖模前，久久未动，眼神第一次不是“审视”，而像是……真正的沉思。
“这些，”他低声开口，“你都一一参与了？”
“嗯，全都做过，我……我喜欢自己试。”我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候睡着了都在梦里想着怎么让它干得更快、压得更紧。”
老爹的参与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吧，毕竟老爹还要春闱，万一考上了为官者从商会不会影响不好。
他望着那一排砖，神情忽然变得很难形容。
八王爷的脚步放慢了许多。
他的手轻轻落在一块刚干透的水泥板上，手指在粗糙表面缓缓划过，那触感分明不是寻常泥土之物——它冰凉、坚硬、带着某种“人造”的逻辑与理性。
那一刻，他脑海里似乎划过很多画面：
高墙、城堤、战场上的壕沟、洪灾来时的挡水墙——
若这些东西真如她所言，那将不止是铺一条路，而是……
“建制。”他低声道了一句。
“啊？”我没听清。
他却没再重复，只将手收回，恢复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一切，落在我眼里，他仍旧是那个风骨峻冷的王爷，可在那道背影的轮廓中，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也难怪，毕竟古人从没见过这些工艺。
之后，这些变化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每到一处，我都会回头看他一眼，结果他总不偏不倚地站在我身后两步，不远不近，眼神淡淡地看我，嘴角几乎没有起伏，可那份关注，却从没移开过一瞬。
我装作不经意地走到操作区旁的石桌边，拍拍身侧的石墩：“王爷若不嫌弃，稍坐？”
他居然真坐下了，袖摆一拂，姿态从容。
我赶紧从怀里掏出早上偷藏的桂花软糕和糖渍橘瓣，小心地摆在石桌上：“自己做的小点心，想请王爷尝尝。”
他微微挑眉，声音低哑：“好。”
说完竟真的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动作慢条斯理。
“味道不错，竟和城里火热的点心铺有的一拼。”
“王爷好品味！”我嘿嘿一笑给他竖起大指
“你还会做什么？”
“王爷希望我会什么？除了琴棋书画，女工舞蹈，别的应该都会！”
他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弯，看着我，又咬了一口。
这人吃甜点，竟比吃人还撩人。
我双手托腮，耳根又开始发热了。
“你天天都这样巡厂？”他忽然问。
“是呀，明天就可以去王府运水泥了，王爷您看跟谁对接合适？”我眨巴着眼看他。
他没答，只用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望了我一会，才淡淡道：“这样的工艺不必拉王府实验了。”
空气像是忽然静了一瞬。
“王爷......要毁约么？”
我正鼓着勇气想说点什么，他却忽地站起身来，撩了撩袍角，冲我微一点头：
“三天后，我派人跟你对接，到时候首接把水泥拉去宫里修路”
“本王——下次再来吃。”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一地桂花香。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厂门外的晨雾里，半天没动。
“小姐！！我们要给宫里修路了！岂不是会见到很多大官儿！可能还有皇上！”阿饼捂着嘴大声地说道。
“顺利的话，咱们就发了！！！”我原地疯狂踮脚挪动
我们两个抱着边跳边小声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