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礼堂的炭火盆烧得噼啪炸火星,张桂芳的劳模奖状被贴在"光荣榜"最上方。
二十个扎着红绸花的捐款箱堵死出口,绸花用的日本尿素袋泛着刺眼的猩红——正是粮仓纵火案里烧剩下的那批料子。
"请张桂芳同志带头捐缝纫机!"公社书记的扩音喇叭炸出回音,铁皮喇叭口缠着半截"批林批孔"大字报。大儿子铁柱突然抱着缝纫机头往台上挤,解放鞋底的黑泥里混着苏联糖果纸碎屑。
张桂芳抄起铁钩子捅向火盆,火星子溅在劳模奖状上:"捐!怎么不捐?"高温烘得奖状纸卷边,暗纹里浮出粮仓纵火案的麻袋编号。她突然抡起缝纫机底板砸向捐款箱,"哐当"震落块翡翠耳环——正是前世被儿媳偷走的那只。
"娘疯了!"铁柱扑上来抢耳环,被张桂芳反手泼出搪瓷缸里的浓茶。茶水浇在红绸花上,尿素袋染料遇水褪色,露出"1975年战备粮"的暗印。春梅趁机掀翻捐款箱,复写纸飘落火盆,遇热显出的蓝字竟与老吴的认罪书笔迹相同。
灰鸽子突然撞破窗棂,爪上绑着的布条写着:"今夜烧账本"。
张桂芳的顶针弹向炭火,炸开的火星子在墙面映出个人影——正是举着火把摸向粮仓的副局长。
炭火盆突然爆出蓝焰,张桂芳的铜芯耳环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铁柱的解放鞋碾碎飘落的复写纸,鞋纹里嵌着的苏联糖果纸碎屑,正与粮仓纵火案现场的残留物吻合。
"这捐款箱的苏州码子写得妙啊!"
张桂芳突然踹翻三个红绸箱,箱底暗层裂开,二十张粮票如枯叶纷飞——
每张编号都对应粮仓失踪的麻袋。
春梅抄起铁钩捅穿箱体,夹层里滚出半截断笔,笔尖残留的蓝墨水与火盆爆出的蓝焰同色。
灰鸽子在梁上盘旋三圈,突然俯冲啄向公社书记的秃顶。
张桂芳的顶针精准弹中鸽翅,羽毛散落处显出血字:"三号库有鬼"。
铁柱突然发狠举起缝纫机踏板砸来,张桂芳闪身避开,铸铁踏板撞碎窗棱——月光下,副局长正带着三个黑影往粮仓方向狂奔。
"捐!把棺材本都捐了!"
张桂芳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烫着的重生日期疤痕泛着红光。
她抓起炭火盆里的铁钳,烧红的钳尖捅进捐款箱暗格——胶水融化,整摞伪造的捐款名单遇热卷曲,露出背面用缝纫机油写的分赃记录。
春梅突然学起布谷鸟叫,礼堂后门应声撞开。
二十个裹着尿素袋的村民冲进来,每人手里举着带牙印的粮票。
灰鸽子俯冲抓起燃烧的名单残片,火星子落在副局长逃跑的路线上,照亮他裤脚沾着的苏联磁粉——正是前世引爆粮仓的助燃剂。
"急啥?"张桂芳踩住铁柱的军靴,"等你爹棺材里的账本烧干净再跑!"
军靴底的黑泥遇热蒸腾,竟显出粮仓地下密道的路线图。
窗外突然传来爆炸声,粮仓方向腾起的烟柱里,隐约可见翡翠耳环的反光——正是她前世被活埋时戴的那只。
粮仓的爆燃声震碎礼堂玻璃,张桂芳攥着燃烧的捐款名单冲进浓烟。
火舌舔舐着名单边缘,焦痕竟在地面拼出粮仓密道的入口坐标——正是前世她被活埋的枯井位置。
「娘!危险!」春梅抄起军用水壶往火线泼尿,尿液浇在苏联磁粉堆上腾起蓝烟。张桂芳的铜芯耳环扎进焦黑墙缝,墙皮簌簌剥落,露出抗战时期的铸铁密门——锁眼形状竟与前世典当的翡翠耳环严丝合缝。
铁柱突然从浓烟里扑来,军靴底炸开的胶皮里掉出血书。张桂芳就着火光展开残页,父亲用缝纫针蘸血写的密信赫然在目:「黄金二十箱,丙三号道,当心老吴。」血字遇高温突然泛金,正是粮仓暗藏的走私金条标记。
「拦住她!」副局长的咆哮从密道传来。张桂芳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翡翠耳环上,血珠渗入玉纹裂隙——前世喝下的安眠药竟改变血液成分,翡翠遇血「咔嗒」转动,密道铁门轰然洞开。
二十箱裹着民国油纸的黄金撞进视线,封条上的「1943年军统特供」刺痛瞳孔。春梅撕开油纸夹层,矾水写的走私记录遇火显形:「七五年六月,老吴经手,副局长接应……」灰鸽子突然俯冲抓起燃烧的账页,火星落在副局长藏身的草垛。
「砰!」
草垛爆燃的刹那,张桂芳的缝纫剪劈开黄金箱。剪尖挑出半张泛黄当票——前世她为救铁柱重病当掉耳环的凭证。当票背面小字在火光中泣血:「1988年凭此赎回」,而今年台历正翻到1988。
铁柱瘫在密道口抽搐,裤管里滚出台湾产打火机。张桂芳踩碎金属外壳,内胆刻着「吴记商行」——正是老吴逃亡前经营的铺子。灰鸽子哀鸣着坠地,烧焦的脚环露出半枚翡翠鉴定标签,编号与耳环暗纹重合。
「急啥?」张桂芳将当票塞进副局长烧焦的衣领,「等台湾同胞接你,这赎票够换口棺材!」公安冲进火场时,她正用缝纫机引线缠住最后两箱黄金,线轴咯吱转动声里,密道轰然坍塌,吞没前世今生的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