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的白幡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苏清越在檀香与血腥交织的气味中睁开眼。喉间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她下意识去摸颈动脉,指尖却触到一段冰凉绸缎。
"大小姐既己自缢,这婚事便由二小姐代劳。"尖细的女声刺破寂静,"来人,给二小姐更衣。"
苏清越猛地坐起,后脑撞上金丝楠木棺椁。纷乱的记忆如碎瓷扎进脑海——大燕朝武安侯嫡女,生母早亡,继母下药迷昏要她替庶妹嫁给昏迷三年的镇北王冲喜。
"鬼...鬼啊!"捧着嫁衣的丫鬟跌坐在地。
苏清越低头,素白中衣上斑驳血渍晕染如梅。她伸手抚过脖颈,在喉骨上方三寸处摸到绳痕。不对,自缢的索沟应呈"八"字型,而这道勒痕...是被人从背后吊起!
"姐姐既然醒了,便该知晓轻重。"粉衣少女款步上前,鎏金护甲划过她苍白的脸,"镇北王活不过今冬,妹妹实在不忍..."
"二姑娘慎言。"继母王氏突然打断,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太医说过冲喜需至亲血脉,清越最合适不过。"
苏清越眯起眼。棺椁前的香炉积着三寸香灰,供桌上的白烛却只燃了半截。她突然抓住庶妹手腕,指尖按在内关穴:"你熏的鹅梨帐中香里,掺了曼陀罗花粉吧?"
"你胡说什么!"苏玉柔脸色骤变。
"瞳孔散大,手汗浸透三层绢帕。"苏清越逼近半步,"从进灵堂就在揉按太阳穴,曼陀罗过量会致幻的滋味如何?"
满室哗然中,她径首走向棺椁。指尖拂过棺内女子脖颈,在甲状软骨右侧摸到细微凹陷。这是法医课上学过的"缢沟中断"——只有被人用绳索反复勒拽才会形成的特殊伤痕。
"父亲可知,大理寺少卿上月刚破获一桩'自缢'案?"她转身看向阴影中的武安侯,"用浸湿的绸缎勒毙,待风干后绳索收缩,便能伪造自缢假象。"
武安侯手中佛珠啪地断裂,檀木珠子滚落满地。苏清越弯腰拾起一颗,烛光在指间流转:"若要人不知,除非...把勒死我的绸缎也烧干净。"
灵堂外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玄铁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寒光,为首将领翻身下马:"奉旨,迎镇北王妃入府。"
苏清越攥紧掌中檀珠,尖锐棱角刺入掌心。棺中女子残存的记忆翻涌——三日前继母送来莲子羹后便意识模糊。那些零碎画面里,似乎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要怪就怪你长得太像..."
"且慢。"她突然掀开棺中女子的袖口,腕间朱砂痣鲜红欲滴,"玉柔妹妹可还记得,去年上元节你说要效仿太平公主..."
"住口!"王氏突然厉喝,"快给大小姐梳妆!"
子时三刻,镇北王府的朱漆大门在暴雨中轰然闭合。苏清越甩开搀扶的嬷嬷,喜服逶迤过潮湿的青石板。穿过三重垂花门时,她突然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
寝殿内,男人安静地躺在玄色锦衾中。苏清越抬手搭脉,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僵住——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竟让她本能地扣住对方寸关尺三部。
脉象沉涩如刀刮竹,这是...长期中毒!
窗外惊雷炸响,床幔无风自动。苏清越正要掀开锦被查看,忽觉腕间一紧。本该昏迷的男人手指微屈,准确按在她方才给庶妹把脉的位置。